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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痕(6)

和两名排雷专家一起送上救护车的,还有十四名大腿被子弹打穿的士兵。在赵家村通背后大山的土径上,已经洒满了细细密密的血痕。

一个排长从口袋里摸出十九颗亮晶的子弹壳,把它们递到上尉手里,一脸苦涩的道:“这是我从战场上拾回来的!”

十四名大腿被子弹打穿的士兵在被送上救护车前不断呻吟着,五只脑袋被人一枪打爆的军犬,被横放在一起,它们的驯养员正在用一块白布,小心盖到这些军犬身上。上尉猛然觉得全身发凉,十几枚子弹壳在他的手里发出轻脆的声响,过了好久,上尉才颤声道:“你是说,赵海平只开了……十九枪?!”

那个排长扑嗵一声跪在了上尉面前,他突然抱着上尉的腿,放声悲叫道:“他开了十九枪!他一会躲在灌木丛里,一会躲在树上,一会躲在土坑里,他一个人一条枪,就把我们所有人带得在大山里团团乱转!我们眼睁睁的看着我们带的军犬一条条被他干掉,眼睁睁的看着身边的兄弟被他一个个打倒,却没有一点办法。我他妈的没有用,我对不起您,更对不起那些负伤的兄弟们啊!”

“扑嗵……”

又有一位排长跪在了上尉面前,他扬着脖子嘶声叫道:“我们不怕死,可是我们连和他拼命的机会都没有!一旦赵海平真的大开杀戒,我们抬回来的就不是大腿受伤的兄弟,而是一具具眉心被打穿,冷冰冰没有一点温度的尸伤!我们军人是应该不怕死,是应该有为国捐躯的觉悟,但是我们手下的兄弟也是爹生娘养,是活生生的人啊!如果非要再进山追捕,就请您让我们几个排长和班长组成队伍进去,不要让那些战士再去送死了!看着那些孩子们一个个受伤痛得满地打滚,我这个排长……心疼啊!!!”

排长手下一群身上带着树枝擦伤,衣服上沾满灰土的士兵都被惊呆了,一名班长嘴唇哆嗦了半天,他猛的蹲在地上,拼命拍着自己的头,叫道:“是我们没有用!我们上百号人去追捕一个罪犯,但是我们却被敌从阵地上打了出来,成了逃兵!这是我们军人的耻辱啊!!!”

无声的泪水,狠狠从一百多个热血男儿的眼睛里滑出来,这是耻辱的泪水,但是同时这又是骄傲而自豪的泪水。没有走进过军营,穿上那身橄榄绿或国防绿的人,绝对不会明白这些基层官兵之间的感情,大家在同一口锅里吃饭,大家同在一个营舍睡觉,大家同在一个训练场去面对单调而枯燥的训练。就是因为了这群好兄弟,军营中才会永远保留着最旺盛的热情,在这里才会不断涌现出一批又一批热血英雄,用自己的无悔青春,为中国人民铸造出一个热血之盾!

望着呼啸而去的救护车,看着那些热血男儿眼睛里疯狂涌出的泪水,欧阳卓疯了!

他一脚狠狠踹到身边的警车上,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重新接通风之承的电话后,欧阳卓对着话筒嘶声怒吼道:“你小子不要和我讲什么工作守则,也不要给我再说什么废话,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我他妈的不管了,如果你再和我废话,我就自己拎着冲锋枪到山上去和赵海平拼命!我倒要看看我欧阳卓脑袋里的运动反射神经能不能与众不同,能不能在被人一枪射穿后,还能再还上那个狗日的一枪拉着他一起上路!”

欧阳卓身边的助手王明拔出54式手枪,嘶声叫道:“队长说得对,不就是玩命嘛,谁不会啊!队长你要去追捕赵海平那个王八蛋算我王明一个,我就算是枪法没有队长你好,但是至少也得让那个王八蛋多开上一枪,多暴露一次自己的位置!”

在电话里都能嗅到浓重的暴戾气息,风之承明白,现在自己这位兄弟心中愤怒的火焰已经到了濒临爆发的边缘,一旦欧阳卓情绪完全失控,他真的敢单枪匹马冲进深山,去和一个根本不在同一个水平线上的敌人决一死战!

风之承道:“我这里能查到的东西也非常有限,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赵海平应该属于那种有编制但是没有番号的部队。你和我都是从军区大院里长大的人,我想你应该明白这种‘影子’部队代表的含意和份量吧?!”

欧阳卓真的愣了,过了好久,他才狠狠吐出一口气,面色怪异的望着眼前那座大山,喃喃道:“你的意思是,赵海平和大哥一样,来自……第五类特殊部队?!”

“没错,在这里我还有一个情报可以免费奉送。”风之承道:“你根本不必费心去如何追捕赵海平,我可以实话告诉你,不要说你们刑警队和武警部队的人不够资格去缉捕他,就算是把野战军侦察连这种特种部队拉上去,只怕也是小巫见大巫无济于事。那小子要是见势不妙,干脆冲出包围圈,你们总不能天天把野战军整支侦察连供在自己公安局吧?最好的办法,就是请第五类特殊部队的人,来对付第五类特殊部队里出来的败类!在这种部队里,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谁训练的士兵跑到社会对立面,成为人民的敌人,谁就有责任去缉捕或者消灭他!”

第六章 班长大哥

他静静走进了赵家村,一路上那些负责执勤警戒的武警战士和刑警,竟然没有一个人去拦阻他,甚至没有一个人去盘问他的身份和来意。在他的身上仿佛拥有一种无形的气势,让人不由自主的对他产生了一种无法描述的敬畏。

现在欧阳卓已经带领刑警连同武警部队一起在赵家村口蹲守了三十六个小时,十七具民兵的尸体早已经被运走,但是在地上仍然可以找到斑斑血迹,嗅到浓重得几乎化不开的血腥气息。

他伸手拿起了已经用塑料袋套好,当成证物的土制地雷,凝视着啤酒瓶里那些淡黄色的液体,再看看瓶口那个简陋却实用的发火设备,他的嘴角斜斜上挑,竟然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淡然笑意。

到处都是全幅武装神情紧张的士兵,警车上的警灯仍然在不知疲倦的转动着,在现场指挥中心甚至已经架起了指挥电台,在一台指挥车上,几部和卫星连驳的微机对整座大山进行全程监控。到处都是忙碌穿梭的人影。现在已经是夕阳欲坠,几片火烧云静静浮在空中,从山脚下昂首上望,仿佛整座大山都在开始燃烧起来。

一阵劲风刮过,山上的树木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落叶飞舞就连人们的呼喊也变得飘渺起来。在这种凄厉而唯美的环境中,最夺目的还是他!

他大概有二十七八岁,他暴露在外边的全身每一块肌肉都象大理石一般坚硬,在落日的余辉下,竟然闪烁着金属般的强硬质感,偏偏又让人觉得,在他的身体里蕴藏着犹如火药库般的可怕爆发力。他抿着嘴脸部的线条棱角分明,两条如利剑上扬般的浓眉下,是高耸而性感的鼻梁,在深深的眼眶中,他的双眸散发着幽冷而深沉的光芒,只要你和他略一对视,就会不由自主的沉沦到他双眼那近乎宇宙黑洞的神韵中。

他身高足足有一百八十五公分,长得虎背熊腰,但是却偏偏又给人一种犹如猎豹般的灵活感。他的腰肢一挺,就扬起一种无法言喻的骄傲,面对这样一个男人,虽然他军装上的肩章显示,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班长,武警部队的上尉却不由自主迅速立正向他敬礼。

“赵海平是我训练出来的士兵,所以这次上面派我来处理他。”他的声音略略有一点嘶哑,但是正因为这样,反而多了一种富含奇异魅力的磁性,他望着上尉伸到他面前的手,却没有和对方相握,他淡然道:“相信你们已经明白我的职责,也知道我们的保秘守则,但是我仍然要再重复一遍。赵海平无论是死是活,我都要把他带回去,军事法庭会给他严厉的处罚!我没有名字,你们可以直接称呼我为……班长!”

欧阳卓和上尉惊异的望着眼前这个男人,他看起来应该比赵海平小上十岁吧,可他却是亲手训练出赵海平这样一台战争机器的教官!在欧阳卓和上尉的思维中,能训练出赵海平这种家伙的人物,至少也应该是五十多岁,发梢上已经染了一层花白,肩章上有那么一两条杠三四颗星星的厉害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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