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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痕(328)

悍马军用吉普车呼啸着从一个十字路口强行冲过,受过最严格驾驶训练的战侠歌,象耍杂技一样有惊无险的从车流中穿过,只留下一片叫骂之声,一位站在十字路口值勤的交警下意识的冲向自己的摩托车,当他看清楚那辆至少价值一百七十万人民币的军用悍马吉普车上,挂着的代表军方一号首长的车牌时,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停止了自己的脚步。

这一切,并没有逃出杨振邦的双眼,他脸上的笑容,突然凝滞了。

“喂,”杨振邦望着战侠歌,问道:“我们这样做,是不是违规了?”

战侠歌满不在意乎的叫道:“管他呢,现在天大地大,开心最大!能让你笑出来,疯起来,活蹦乱跳起来,就是我最大的成功!”

“可是他们最多只敢背后骂我们几句,却没有人上来管我们。”

“那是!”

“因为我们开的这辆汽车,是军队里的车吧?”

“嗯!”

“我到过北平。”

战侠歌头也不回的叫道:“现在那个地方叫北京,就是我们中国的首都!你放心,我怎么可能把这么重要的地方漏掉,早已经列入我的计划行程中了!”

“我在北平见的美国大兵,就是坐在吉普车上横冲直撞,巡警们见了都是有多远跑多远。就是因为这样助长了他们的嚣张气焰,他们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强走并强奸了一个北平女大学生。”杨振邦低声道:“你今天的举动,让我想起了那些美国大兵!”

战侠歌愕然的放缓了车速,过了好半晌,他才勉强回答道:“那不一样啊……”

“有什么不一样的?”杨振邦一针见血的道:“你们都是在利用手中的特权,来破坏本来应该人人遵守的规矩,你们的特权大得甚至连持法者,都不敢出来制止。你看看周围那些人看我们的眼光,那几乎和当年我们看那些美国大兵的眼光一模一样!不同的是,他们至少是在别的国家,别人的城市里横行无忌,你却是在自己的国家,自己的城市里做这种事!你说说看,在这种情况下,我怎么能再高兴得起来?!”

战侠歌张大了嘴,就连他什么时候踩住了刹车也没有留意。他在和特务连的兄弟们在一起时,都是这种样子。他们一向把这种追求刺激和快感,作别人不敢做、不屑做、不能做的事情,来彰显自己的与众不同,看成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在进入第五特殊部队后,战侠歌很少再有这样的机会随意和外界接触,也没有人指责过他这方面的问题。

战侠歌想了想,老老实实的道:“你说得对!”

杨振邦当着战侠歌的面,竟然慢慢爬下了汽车,他看到战侠歌仍然呆呆的坐在汽车里,杨振邦没好气的用力一拍汽车的车厢,道:“你不是想让我看看你们嘴里的新中国吗?如果你就是这样开着一辆比美国大兵还要美国大兵的汽车,趾高气扬的到处乱跑,我实在无法想象你能让我看到些什么东西!难道就是想让我看看,你们在守住了这片江山后,是如何在上面作威作福的?!”

杨振邦的词辞是绝对的够锋利,还真的很少有人能说得战侠歌哑口无言,过了好半晌,战侠歌才挣扎的道:“可是你的身体……”

“别说跟着你发了一阵疯,现在我觉得好多了。”杨振邦晃着自己的双臂,道:“俗话说得好,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我出了一身的汗,却轻松了很多,看来人就是不能一直躺着或一直坐着。你信不信,现在我不用你背,也能走得稳稳的,说不定还能一路小跑呢!”

第二百二十三章 特权阶级(下)

战侠歌歪着头,望着一脸认真在那里努力站直身体的杨振邦,战侠歌突然闪身跳下汽车,伸手拉住杨振邦,和他一起大踏步向前走。杨振邦回头望着战侠歌丢在路边的悍马军用吉普车,道:“你的车……”

战侠歌道:“让美国大兵见鬼去吧!”

怎么样,这句话说得够洒脱,够豪迈吧,够光芒万丈吧?

战侠歌还在脑袋里幻想着杨振邦对他伸出一根大拇指,说上一声“好汉子”呢,杨振邦已经从嘴里小声做出了一个评判:“败家子!”

似乎觉得这样并不能表达出自己的思想,杨振邦对着呆若木鸡的战侠歌道:“不对,败家子还只是败自己老爸的家产,可是这辆汽车的主人,该不会是你的老爸吧?”

战侠歌把头摇得象个拨浪鼓似的,开玩笑了,这辆车属于中国第五特殊部队,虽然现在社会上流行什么母校,母河之类的东西,可是他战侠歌总不能把第五特殊部队当成他的“母队”吧?!

“那就更不对了!”杨振邦在这个时候,脸色竟然严肃了起来,“你这就是在浪费国家的财产!”

看着杨振邦已经透出几分神圣光芒的脸,战侠歌心中不由暗暗叫苦,他怎么就忘了这位杨振邦大哥是一位带兵的副连长呢?说是副连长,大概实质性的工作,就是教导员吧?一想起那些从食堂的饭缸里捞出半个啃剩的馒头,也不管卫生不卫生,把人吃出病会不会支付出更多的医药费,反正就能逼着所有人都啃上那么一口的连队教导员,战侠歌就觉得自己一个脑袋比两个还大。

“我们当时一个兵身上连十颗子弹都没有,为了迷惑敌人我们往子弹袋里塞满了树枝。同样的,我们每个人身上背的炒面,也顶多只够两三天吃的,为了迷惑敌人,我们把炒面袋分成了两半,其中小的那一半放炒面,大的那一半,里面就装满了沙子。”

战侠歌在心中狂叫:“不好,大概、也许、可能、貌似、竟然要忆苦思甜了!”

在这个时候,杨振邦的双眼目光迷离了起来,显然他的思絮,已经飞回到了对他只是一场大梦前的中国,那个战火纷飞的最黑暗年代。

“我参加过长征,我实话我不怕死,但是我真害怕那片草地了。在那里到处都是草,明明沼泽里到处都是水,但是没有人敢去碰,因为那种水如果不烧热的话,喝了很可能就会不停的拉肚子,直到全身脱力为止。在我们的前面,已经有一批战友走了过去,我们在那里甚至连野菜和野葱都很难找到,为了塞饱肚子,我们甚至试过象牛和羊一样,去吃满地都有的野草,但是那种味道真的太苦涩了,我们闭着眼睛硬把那些草塞进肚子里后,又全部吐了出来。”

战侠歌已经不只一次听有人讲长征的故事了,但是相同的内容从杨振邦这个历史的真正见证者嘴里说出来,却有了绝对不同的份量与意义。

“当时我们手中有一批煮熟后又放硬的玉米粒,在最困难的时候,我们每个人装着炒面的袋子都被集中到了一起,只有伤员和病号才能享用炒面,而我们每天两顿饭,每顿饭只能分到三十五粒玉米。那些玉米粒可真硬,硬得我们根本没有力气去一粒一粒咬碎它们,我们就只好把这些食物用水吞咽下去。结果肚子里一点油水也没有,这些玉米粒竟然又完好无损的被我们拉了出来。我们舍不得浪费粮食,就把这些玉米粒,又拾了回来,洗干净后放进自己的口袋里。当时大家都笑着说,我们红军有了一个能伸能缩的橡皮肚子!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终于有一些从小娇生惯养,有大少爷脾气的人,做了逃兵。”

战侠歌在静静的听着。

“但是那个大少爷也不傻啊,他知道如果自己双手空空的逃走,他一定会饿死在那片大草原上,所以在晚上逃走前,他从负责管理口粮的司务长那里,偷走了半袋炒面。他认为,那本来就是自己带进大草原的粮食,他带走属于自己的东西,那是天经地义。”

说到这里,杨振邦看了战侠歌一眼,问道:“如果换成是你,你觉得应该不应该这么做?”

“很公平!”战侠歌道:“逃兵虽然是可耻,但是每个人都有生存下去的欲望,军人也一样。拿回一份最基本,也本来就应该属于自己的口粮,只要能留下他的武器,不算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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