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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香正浓[小倌文](6)

作者: 又生 阅读记录

沈三听了,有些讶异:“郎君,这几年你勤俭克己,何曾铺张……”

说着,沈三的视线便越过沈恪,看向不远处正拨弄金簪的香梅,没好气道:“此人是祸害啊,郎君醒醒,可千万别被他蛊惑了去,沈家还指望着你传宗接代光耀门楣呢。”

沈三是刻意大了嗓门,好叫香梅听得一清二楚。

香梅呢,斜倚着船舷,用金簪勾卷着一头瀑发,冲他抛了个媚眼。

“你,你你……”沈三气的老脸通红,“郎君,我就是死也不伺候这个娼妓。”

沈恪道:“让你去你就去。”

沈三不服道:“这条船上有我就没他,有他就没我,郎君选一个吧。”

沈恪怔了怔,一时也不知如何收场了。

明明晴朗的天,湖光山色衬着荷叶碧连天,码头上农家阿婆吆喝着新鲜河鱼,多有情趣。

“罢了。”

正这时,香梅笑了。

“我不过是低贱的娼妓,怎么敢叫沈爷为难,这顿山珍海味我在心里已经享用过了,还请沈管家多担待些。”

沈三冷哼一声,甩着汗巾干活去了。

香梅笑道:“走好。”

沈恪缓过神,擦去额角的汗水。

香梅慢慢走过来,俯身捡起莲蓬,说道:“知道了吗,你若执意与我这等人交往,便会沾染一身骚气,落得众叛亲离的下场。”

沈恪道:“这又是何苦来。”

香梅挑起细细的眉毛:“放我走吧,守之。”

沈恪叹息:“你故意气我,想让我赶你走。”

香梅原本看着他,听到这里,有些心虚地往远处城郭望去:“怎么,难道大爷舍不得花的银子,非要享用过才肯放人?”

沈恪又怎么会真就被香梅的刺给惹恼了呢,他看着面前这微微颤栗的人,心中只有怜爱。

莲蓬再次落地,这回是从香梅的手中。

沈恪正合时宜地握住香梅无处安放的手,一如所料,摸到了掌心细密的汗。

“许久没有听你抚琴了。”沈恪的话音低沉却很温柔,把香梅的手往身前轻轻一扯,将整个人揽入怀中抱着,“甚是思念。”

香梅把脸贴在沈恪结实的胸膛上,唇角一勾,也入戏了,用已毁掉的嗓音唱出几句曲词。

*

下晌,沈恪有几件生意上的事情需要去城中处理,也正好留了足够的时间给香梅准备久违的二人独处的心情。

“舟儿,快来。”

船舱末间里,香梅把在沈恪面前做样子仅仅吃了一口的烧鸭端出来,又偷偷去伙房热了一碗饭,叫总是饥肠辘辘的舟儿来吃。

舟儿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发亮的眼睛直盯着金黄的鸭皮。香梅看舟儿狼吞虎咽,心里很高兴,摇着扇子给他些许凉快。

吃完了,香梅又带着舟儿下船去岸边走。舟儿见有草扎的蚂蚱和螳螂,十分喜欢。

香梅道:“好好好,买一个最大的给你。”

舟儿在摊位前左左右右仔细挑选草人儿。

香梅就在一边树下坐着编鞋底。他从小就会做些手工艺,院子里姑娘公子们的荷包香囊扇子许多都找他做,还有便是鞋子了。

他的眼光很准,看一个人的脚形就能做出适合大小的来,底子也柔软,穿起来很舒服。

“一会儿别忘了把这双鞋给沈三管家,明白吗?他成天奔走很辛苦,穿的那底都磨薄了。”

“方才他那般凶你。”舟儿挑了个草扎的大虫,冲香梅扮鬼脸道,“你还给他做鞋。”

“诶,这是两回事。”香梅付完阿婆两个钱,回去的路上慢慢说道,“他和我水火不容,可他平时是不是还挺照顾你的?你要学会分辨别人对你的好,不能做白眼狼。”

“那我看沈大哥对你也极好。”舟儿一蹦一跳的,“可是你呢,老是气他。”

“你是真傻假傻。”香梅道,“这世间的人可不是给你买个玩意儿就叫对你好了,得看他图什么,明白吗?”

舟儿嘟起嘴:“不懂不懂,反正我觉得他就是对你好,你瘦干干的像一根火柴棍,又老又穷,他还能图你什么呀。”

香梅正要追舟儿打,却不知为何,眼眶红了。

他最怕沈恪图他的心。

第四章

夜幕将至,江面尽头浮着一片粉红的晚云,岸边荷叶间有鸳鸯戏水。

沈恪回来的时候远远就听见了几缕琴声。

琴声很涩,就像香梅如今的声音一样,粗哑不着调,只能勉强听出是十年前红遍临安城的《舞杨花》。

沈恪自是能理解,《舞杨花》曲调高雅,昔日芙蓉楼里唯有出淤泥而不染的逸云能弹出其风彩,二人初见逸云便弹的是这支曲子,只可惜世间真正懂得欣赏的人不多,逸云更名香梅沦落到下等妓院之后定然听者寥寥,琴技逐渐生疏也就不足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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