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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魂(17)

作者: 麦库姆斯先生 阅读记录

他没有看错:周殷没睡。

国公爷此时穿着中衣正埋在一摞案牍前,不断地翻开,合上,手不停批,偶尔去粗取精,停顿几霎,修长的中指食指便在桌案上缓缓敲击两下,发出清晰的“笃笃”声响,像是思考时特有的小习惯。

周翁打着哈欠走了,丑时将近,狗也睡了,偌大的侯府,还有活人忙碌的只剩下外书房国公爷这一盏的烛火。

孔捷抓着窗棂俯视着这画面,十分的受刺激:这不应该啊……

眼前的这位不已经开衙建府、起居八座、位极人臣了吗,就算年富力强、春秋鼎盛、很有精力,但是吃喝玩乐、酒色财气、它哪一桩不好呢?至于这样夙兴夜寐、不眠不休吗?

像是被一把火燎着了,孔捷腾地又从榻上坐起来,焦灼地睁开眼睛,左右看了看:他没脸睡觉了。

大佬不睡,那他也不睡。

索性也是闲着,他坐起来,在被褥上画圈,利用已有见闻分析情报。

首先,周殷不可能是能力不行做事缓慢的人,若是行军打仗天灾人祸等重大事务,连轴四五天不睡不稀奇,但是日常事务也会忙碌到后半夜,只能说明一个情况,那就是皇帝扔给成国公的活儿太多了。嗯。

其次,传言周殷只主管北方防务,其余国内叛乱与边乱有公主的夫婿武信侯等平乱,不必成国公插手,但今日看这个说法大谬,周殷如今至少还督领着禁军、东都城防,国内的起伏动乱大概是级别不够,所以成国公才不出面。嗯。

最后,自古皇帝杀功臣,等天下战乱彻底平定的时候,一般就是皇帝老儿卸磨杀驴的时候,但今日孔捷在南院等待期间,眼见不止有武将来往,还有文官待令于第,这是一件很微妙的事情,深的他没有亲见不敢评断,只能说成国公手腕不错,眼光也老辣,竟能哄得开国皇帝如此信他。嗯。

孔捷托着下巴认真回想自己在见周殷之前对他的猜测:老,残忍,恶毒,是个位高权重还爱屡生事端之徒。他掀开被子,趿拉上鞋子,想现在他给自己的印象,别的不好说,但是人倒是蛮清爽的,他溜溜达达地推门走出去,打算到南院再看看这位新邻居。

孔捷月下漫步,心情颇好,闲庭信步似的走到南院,还未探头去看,便先遭遇了一声阻拦:“有事?!”

值守的侍卫大哥出现得太突然,刚刚在心中指点江山的孔捷当即一怂。

脚尖一转,若无其事道:“没事。路过。”

然后飞快的一个拧身,人模人样地溜了。

孔捷呆坐在自己桌子旁边,表情木然。

他的意识,隔一会儿便要溜一圈,看看那位国公爷是不是还在公务,他起初回来后是躺下了,可是翻来覆去好几次,最终还是放弃似的坐起来,走到桌子旁,翻了一本书。

他较上劲了,无奈他不是读书的料,没有几眼,困劲儿便上来了,可是他强撑着不想睡,心想堂堂国公爷都扔在公务,你睡觉能睡踏实?今夜是第一夜,他倒要看看这位公爷是怎么个神仙作息。

目光一扫,孔捷忽然来了精神,抱起件东西,溜溜达达又出门了。

南院。

给马儿换上了新马鞍,孔捷拍了拍手,自觉理直气壮多了,此时外书房又熄了几盏灯,门口的侍卫不知所踪,孔捷探头探脑、抓心挠肝地往里面看,困惑地思索:是已经歇息了?

“你做什么。”

忽然,一道声音冷飕飕地响起来。

孔捷回头,迎面撞上成国公,吓得一激灵。

孔捷像只刚到新家正熟悉环境的小动物,没有恶意,只是好奇他的邻居在做什么,可这一位不会这么想,周殷此时立在廊下,冷面看他,许是刚刚的侍卫做了禀报,他眼神里有些微妙的愠怒。

“我……”

孔捷卡了一下。

此时的周殷才是真正的沐浴完,头发是湿的,一身优昙色寝衣,手上缠着姜黄色配玉的珠串,这样的他更显得年轻,盯住孔捷的时候就像是莽莽雪原里的一匹白狼,看起来冰冷优雅还凶狠。

周殷眉心蹙着,不耐烦地整了整寝衣的袖口,上下看了看孔捷,目光最终定格在孔捷的头上:

“你半夜收拾成这样来来回回地跑,想做什么?”

被抓包已经够尴尬的了,此时看着周殷嫌弃又别有他意的目光,孔捷陡然间捂住自己英俊的小辫,一时间脸都涨红了:“住口!”

他脱口,想也不想:“你自作什么多情,头发不是为你弄的!”

成国公:……

这位大概太久没见过这么没有规矩的人,周殷盯了孔捷半晌。

孔捷被他看到心里直发毛,只听眼前人忽然军中下令一般,短促地低喝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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