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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殇(76)

太甲、昌邑王皆有大错,伊尹、霍光才废皇帝立新君,如今这番话非但指出当今圣上无大过,而且分明有藐视董卓这未参与国政、无伊霍大才的“外郡刺史”之意。

“可是我们城外只有五千兵马。”樊稠又道。

“五千又如何?我们西凉军个个骁勇善战,以一抵十,何愁取不到丁原那老儿的人头?”郭汜抱拳道。

董卓只是看着他们,并不开口。

“况且是丁原是那老儿先行开战,就算我们示好,也未必能活着出了这洛阳城,还不如拼死一战,尚有胜算。”见董卓不开口,郭汜又道。

郭汜虽然好战,但他也说得有理,丁原先行开战,就算我们示弱,他也未必放我出洛阳,但董卓兵马只有五千,就算拼死获胜,也只是两败俱伤而已。

“先缓一缓吧,入了夜再说。”轻扯董卓的衣袖,我道。

董卓微微低头看我,“入夜?”

“丁原胆敢贸然兴兵,必是因为他知仲颖兵力有限,如若我们入夜之后命士兵悄悄绕出城去,然后再让他们大张旗鼓地进来,如此几次,让丁原不敢再贸然兴军,我们再思对策如何?”想了想,我道。

郭汜看了我一眼,略显讶异,显然在他眼中,女人便是头发长见识短的产物。

“大人,小姐说得有理。”樊稠表示赞同。

“好,先这样吧。”董卓扬了扬手,道。

郭汜和樊稠领了命下去。

董卓却是回头望我,眼中略带深思。

“笑笑真的长大了。”半晌,他笑。

嘴角抽搐了一下,我咧了咧嘴,傻笑。哪里是长大,分明已经熟得快烂了……

依计而行,抵了不过两日,便听闻丁原军中杀出一员猛将,不用看,我也知道那猛将的来路了。

除了那铁戟吕布,丁原军中还能有谁会被董卓手下那几个眼高于顶的家伙称作勇将?

“大人,那小子折损了我们不少人马!”张济嚷嚷着道。

“他若不死,我们胜算渺茫。”郭汜眼中阴狠。

董卓只一径坐着,半晌终于开口,“他是吕布,原是我手中的副将。”

“什么?!”李傕一脸的讶异,“那他如何会跟了丁原那老匹夫!”

董卓只是沉吟,并不开口。

此时,我正站在门外,当然不是偷听,只是他们不知道而已……(小生怒发冲冠:你这还不算偷听!)

在凉州太守府,吕布留下是因为我,吕布离开还是因为我,这些董卓不会不知道。

只是如今他们却是兵戎相见。

“主公,我有办法劝得吕布归降!”正说着,一个末位小将突然开口。

我微微扬眉,虎贲中郎将李肃?呃,并非我认识此人,只是《望月》剧本上这个时候应该是有这么个人跳出来出头的……

“你有何计?”董卓看向那李肃,道。

得了董卓的正眼相待,李肃说得愈发的起劲,“我与吕布同是并州五原郡九原人,自小相识,知他有勇无谋,见利忘义。我听说主公前日得到一匹良马,名曰赤兔,此马日行千里,渡水登山,如履平地。如果将此马,再用财物相诱,加上我的三寸不烂之舌,一定可以说服其来归降!”

李肃说得唾沫横飞。

“有勇无谋,见利忘义?何以见得?”一直未开口的樊稠突然开了口,面有不悦。

樊稠是知道吕布的,那样一个眉目明亮的孩子,怎么会如这李肃说得这般不堪?

“你们有所不知,那吕布年少时体弱多病,记得有一回不知从哪儿抱了一个女娃娃出来,硬说是他媳妇,那般年幼,便是好色之徒,其禀性可突窥之一二,只是想不到短短几年,他竟是变得这般厉害。”李肃举例子,摆事实。

门外,我却是微微扬眉,真是冤家路窄,这李肃该不会正好便是当年欺侮吕布的几个少年之一吧?

“这样的事,未免牵强。”樊稠皱眉驳道。

“无妨,我叫人备下赤兔马和财物,你去试试。”董卓却是突然开口。

我皱眉,虽然不知道吕布是怎么被个李肃给说动的,但历史上这一回吕布似乎真的是被李肃说动,进而一刀砍了丁原,拿了丁原的头颅来向董卓邀功的。

由此,吕布背上三姓家奴之名。

由此,引出了之后的貂蝉事件,导致最后董卓被吕布所弑。

这简直是一连串事件的一个枢纽,就算改变历史也在所不惜,坚决不能让他发生!

眉头紧皱,我苦思良策,以至于连董卓走到跟前都未发觉。

“站在门外想什么?”董卓看我,道。

“我在想,我可以陪李中郎一同去见吕布”,咧了咧嘴,我道。

董卓看着我,未言语。

我被他盯得直发毛,“呃,我与吕布也算旧识,也许他会给我这个面子也不一定。”打着哈哈,我打定主意,就算董卓不让我去,我也会偷跟去。

“你不必去。”微微皱眉,董卓开口。

就算是生死关头,他也决不会利用我去达到任何目的。他,一向如此。

知他会如此,我立刻乖顺地点头,“好,那我先回房。”

“嗯,不必担心。”笑着,习惯性地抚了抚我的头,董卓道。

“好。”乖乖地点头,我转身回房。

转过走廊,我提了裙摆,便溜到马厩,一眼瞅准了其中一个单间的马厩,马厩与其它不同,打理得十分干净,再看那马,浑身上下火炭一般赤红,无半根杂毛。

想必那个便是人中吕布,马中赤兔,那赤兔马了。

真是名不虚传,今日总算见到这明星马了……要不要给它按个马蹄印当签名?

树欲静奈何风难止 局已定苍天?

“你便是赤兔马来着吧?”带了些谄媚的笑,我小心翼翼地挨上前,当然有些担心它抬腿给我一蹄子。果真如此,我便“嘎嘣”了。

只见它甩了甩火红而蓬松的马尾,仰头便是一声长嘶。

我惊得倒退一步,一屁股跌坐在地。

它却是在原地打转,喷着响鼻,龇牙咧嘴的。

我揉了揉差点没有闪到的腰,狐疑地看着它,它……它……它该不会在嘲笑我吧……

额上一排黑线,我磨牙,虽然到了这把年纪还这般冒失的确有些不好看,但怎么也没有沦落到被一匹马嘲笑的地步吧……虽然它是赤兔马……

磨着牙,我恶从胆边生。

狞笑着上前,我抬起一指便弹在它的眉间,随即瞪着它,揪下一旁的鞭子,准备豁出去了!

它微微一怔,随即竟是摇头,喷嚏连连,似是骚到了它的痒处一般,又向我靠了过来。

真是峰回路转,见一片形势大好,我忙咧开嘴,抬手抚了抚它的下颌,把鞭子悄悄丢到一边,还用脚拨了拨,又踢远了一些。……千万不能让这匹臭脾气的马看到……

嘿嘿,鄙视我吧。只有和这赤兔马建立了良好的关系,我才能实行我的计划。

正兀自胡思乱想,忽见李肃带了随从正向这边而来,我忙四下环顾,只见一旁丢着一件破旧的长衫,一股子的马骚味。

捏着鼻子上前,我鼓起了十二万分的勇气套上了那一身衣衫,揉乱了头发,扎一个乱蓬蓬的马尾。

“李中郎,这一匹便是赤兔马了。”有人开口。

我忙弯腰躲在赤兔马身后,从地上摸了一把泥,糊了自己一脸。

“谁在后面!”忽听几声齐刷刷的兵刃出鞘声。

我脊背一凉,忙下意识地举起双手站起身,放粗了声音,“大人饶命。”

“你是谁?”李肃后退一步,抬袖掩住了鼻子,皱眉道。

我一脸的诚惶诚恐,“小人是这里打扫马厩的。”

没有再看我,李肃皱眉喊道,“把赤兔马拉出来。”

“是。”有人应了声,便上前。

那人上前,刚刚拉住缰绳,只见赤兔马闷不吭声,抬起前蹄便是一阵折腾,当真是人仰马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