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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仙记(出书版)(93)

白丁小心翼翼地将白乙放了下来,用手环住白乙的腰,支撑着他站住,怔怔地在书吧门口站了一会,知道她注意到学校门卫处的保安已经频频向她看来,才不得已重新背着白乙转身离开。

硬撑着走了一段,正在白丁明显感觉到自己已经体力不济的时候,一辆出租车在白丁身边停了下来,白丁稍稍犹豫了一下,便迎着头破扶着白乙坐上了出租车。

“到天苑小区。”将白乙圈在自己怀中,白丁有些紧张地看了驾驶座,唯恐死机师傅发现什么。

“看着你男朋友一点,不要让他吐在我车上。”死机师傅看了一眼后视镜,有些不满的道。

白丁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死机师傅当白乙喝醉了,忙不迭地将错就错,点头应了一声。

“要不是这种天气,又是大晚上的,看你一个小姑娘细胳膊细腿的怪可怜的,我才不会载酒鬼呢!上次有个酒鬼打车,吐了我一车,我又洗车又洗椅套,白白浪费了一天,而且整整一个星期都能闻到那股味道……”死机师傅喋喋不休地道,“不过你男朋友也真是的,跟女朋友出来还喝那么多……”

白丁附和了几句,有些担心地低头看向怀中一动不动的白乙,“师傅你开慢点,他……晕车的……”

“我都开了几十年的车了,放心啦,而且这种天气,谁敢开快车啊。”

白丁不再言语,低头抱紧了白乙,仿佛只有抱紧了怀中那冰凉的身体,她才能感觉到一丝丝的安全感。

此时的她,妖力全无,身体里被一种陌生的力量充满,可是那力量却丝毫不能为她所用。

现在的她,就如同一个普通的人类一般,半点法力都没有。

白丁没有注意到,在她身后,书吧的屋顶之上,有些身影,在漫天的风沙中,如鬼魅一般。

他站在书吧的屋顶之上,静静地看着那辆载着白丁和白乙的出租车绝尘而去,手中的折扇一下一下的韵律地敲打着下巴,仿佛在思考着什么,一袭青衣被狂风吹得呼啦啦直响,他却始终静默而立。

“终于……终于……”半晌之后,他才似乎终于确定了什么,声音里有着难以掩饰的兴奋。

随着他兴奋得不能自抑的语调,他的脸上那空白的脸谱变作一个大大的笑脸。

出租车缓缓在天苑小区停了下来,白丁扶着白乙下了车,刚要掏钱,却见司机师傅正用一脸见了鬼的表情等着白乙,“他他他……”

白丁知道不妙,赶紧补救,扯谎道:“刚刚他喝多了,不小心撞到电线杆……”

那司机师傅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车里一片浓郁的血腥味,再看看那个无力地靠着女孩的男子,面色灰白,分明已经死了。

“师傅……”白丁还没有来得及在说什么,那司机师傅已经低低地骂了一句“晦气”便猛踩油门,连钱都不要,一溜烟儿地走了。

“喂!”白乙看着车驶远,只得跺了跺脚,背起白乙,回家。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将白乙背上楼,安置在了床上,她又匆匆端了温水来,想替白乙擦去身上的血迹。

他那么爱干净,一定受不了身上那股粘腻的味道。

用毛巾沾了温水,她小心翼翼地替他擦了擦脸。他伤在背部,对此,她让他侧身躺着,身后的衣服已经被那一刀都割裂了开来,血肉外翻,看起来十分恐怖。

不一会儿,盆中的水已经变成了红色。

对着拿盆水发了一会儿愣,白丁起身去换水,一转身,便差点撞上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的花面狸。

“大王……”

“有什么事等等再说。”白丁没有理会欲言又止的花面狸,去换了水来,继续替他擦身。

脱下他的衣服,白丁的脸色立刻变得十分难看。

她从来不知道……他的身上竟有如此之多的伤痕……,明明总是一副冷冰冰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明明总是一丝不苟一尘不染的模样……然而此时,他的身体冰凉僵硬,悲伤那道新伤几乎将他劈作两半,还有……整条左臂竟是腐烂得只剩下了骨头……“怎么……会这样……”

白丁瞪着床上的男子,他左臂上的伤……不是已经好了么……那天夜里他突然发烧,她去找书吧大叔结果遇到天劫降临,他赶来救她的时候……明明说他的伤都已经好了呀……她还亲眼确认过的。

怎么会这样……“是生死咒……”

看到白乙身上狰狞的伤口,花面狸终于把憋在心里的那个天大的秘密说了出来。

白丁僵着身子转过头看向花面狸,“什么生死咒?”

那个听起来就十分可怕的名字……是怎么回事?

“那天夜里……大王出去之后,他的伤便更加地重了,整条手臂都冒出黑血来……我看到他用自己的血在心口处画了印……然后,他的伤便看起来都好了……可是我知道,那是禁咒……”在白丁的注视下,花面狸咽了咽口水,抖抖索索地道。

“禁咒……”白丁喃喃重复,脸上的表情成了一片空白。

“嗯,这种禁咒我以前见过,有只鹿妖替妻子报仇时用过,叫做生死咒,喝凡人的回光返照一样,使用的过程非常痛苦,可是用了之后就会恢复法力,并且强行愈合伤口,但那都是表面现象……一般使用了这样的咒术的人,最多不过半年,便会死……”

“说谎”白丁厉声打断了花面狸的话。

花面狸被吓得猛地住了口。

“他……他是仙人,怎么可能用那什么生死咒”等着花面狸,白丁的声音尖锐得可怕。

“我……我当时也这么想来着,可是他说,他说大王的天劫到了……他要去找大王……”花面狸已经抖得不成样子,可是仍然坚持着把话讲了出来,“如今……如今他身上的旧伤已经显露出来……就表明他……他已经……死了啊……”“你在胡说什么”白丁听了这话,声音竟然缓和了下来,她摇摇头,光听这一句,我便知道你什么都不懂,他不可能死的。”

花面狸愣愣地看着它的大王。

白丁没有理会它,面色平静地转过身将手中的毛巾在温水里浸湿,搓去毛巾上的血渍,拧干,继续替白乙擦身。

“你看着吧,他肯定会醒的。”一边擦着,白丁一边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花面狸呆呆地站了一会儿,然后低下头,伸出爪子抹了抹眼睛,然后屁颠屁颠跑到白丁身边,短期那盆已经百年城红色的水,“嗯!我去换盆水!”

替白乙擦干净身体,简单地上了药,用绷带将他背上的伤口绑住,又换了干净的衣服之后,白丁才停了下来。

墙上的挂钟指向“4”,橘黄色的小鸟从房子造型的挂钟窗户里伸出脑袋,开始“布谷布谷”地叫唤。

已经是凌晨四点了。

白丁守在白乙身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紧盯着白乙,企图在他脸上发现一点动静。

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好。

可是始终安静。

他的脸上甚至蒙受过年了一层死灰。

随着那布谷鸟的叫声,窗户突然“砰”的一声裂开来,白丁惊了一下,赶紧条件反射一样将白乙抱了起来,顺着惯性一起倒在一旁的地毯上。

玻璃碎片溅在床上。

白丁皱眉看向碎开一个洞的窗户。

一张布满了鳞片的脸伸了进来,白丁被那张脸吓了一跳,随即立刻镇定下来,悄悄将白乙挪到了安全一点的地方。

“小姑娘,你就是白丁?”那张布满鳞片的脸转向白丁,突然问。

“你是谁?”白丁戒备地看着那张脸,它的眼睛竟然是竖瞳。

只看那种诡异到令人惊悚的脸,便知道它肯定不是人类。

“篱大人……”一个颤抖的声音替拿东西回答了白丁的问题。

花面狸一看到那张可怕的脸便有种把自己藏起来的冲动,它只见过一次,便再也忘不了这张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