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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仙记(出书版)(83)

雷声越来越密集,盖住了白丁的豪言壮语,仿佛游戏通关一般,越往后,白丁逃得越来越艰难,衣服被烧焦了几处,身上也留下了一堆大大小小的伤痕。

“轰!”又一声炸雷响起,几乎震聋了她的耳朵,可是四周除了雷声还是什么都没有,仿佛一座死城一般。

一团大火球扑面而来,白丁僵直着眼睛,眼见着便要逃不过去了。

果然……还是不行吗……这样坚持……还是不行吗……漆黑的瞳孔中,那一团火球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几乎要点燃了她的眼睛。

眼前突然一暗。

令人害怕的声音没有再响起,想象中可怕的疼痛也没有降临在她的身上,因为有一双手臂将她拥进了怀里。

那个微微发烫的胸膛,热得不寻常的体温,白丁僵住。

一双发烫的手掌捂住了她的耳朵,她怔怔地抬起头,动了动唇。

“白乙……”

那个本该躺在床上发烧的男子,此时正站在她面前。

无数道闪电劈下,将四周围照得亮如白昼,白丁惊恐地瞪大眼睛,白乙微微低下头,将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上,挡住了她的视线。

白丁没有看见,那些闪电如发着光的利剑一般,尽数劈进了白乙的身体。

可是白乙只是静静地抱着她,身体连颤都没有颤一下,不动如山。

那道闪电过后,四周骤然安静了下来,白丁心里莫名地一阵慌乱,可是白乙紧紧地抱着她,她动弹不得。

许久之后,白乙才松开了她。

约定

风吹云散,一轮亮得惊人的月亮从云端后面露出脸来,如果不是地上那几个可怕的坑,白丁几乎要以为刚刚只是一场可怕的梦境。

“没事了。”耳畔,白乙轻声说。

白丁猛地回过神来,瞪他,“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还病着呢!”

白乙被她凶狠的眼神弄得愣了一下,然后缓缓眨了一下眼睛,抬起右手摸了摸左臂上的伤口,这才微微笑了一下,“我没事。”

他拉着她的手,轻轻触上自己的脸。

果然,已经恢复了正常的体温。

可是明明……刚刚他抱着她的时候,她还感觉到很烫的温度啊,怎么回事?

“你的伤……”她有些狐疑地看向他的左臂。

“伤口已经愈合了。”白丁摇摇头,“我没事。”

确定了他的无恙,白丁呆呆地看了他一阵,忽然紧紧地抱住了他,将脑袋埋在他怀中,全身都在颤抖,仿佛这个时候才知道害怕。

她不知道他的伤口是怎么愈合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赶来的,可是每次她有危险,他都会第一个出现,十七岁生日那次是,司空品演唱会那一次是,被幻影香困在枉死城那一次也是。

书吧大叔说,为了救他,他逆转天道,拼了一半的修为换来她转世为人的资格。

木姑娘说,他为她闯入枉死城,掀了洗孽台。她从未见过如她这般幸运的鬼。

“别怕,没事了。”他以为她在害怕,伸手轻抚她的背,“是我大意了,没料到你修为进展竟会如此神速,没有料到天劫竟会来得如此之快,度这一劫,对你是大有裨益的……”

她只是紧紧抱着他,没有吱声。

白乙沉默了一下,他想起来她对于修仙是带着抵触情绪的,便不再说话了。

“白乙。”她忽然低低地唤。

“嗯?”

“我会好好修仙,乖乖听话,不再偷懒。”她在他怀里,闷闷地开口。

他有些诧异地低头,看着她头顶的发旋。

“所以,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她继续低低地道。

沉默。

令人不安的沉默。

她忽然想起来他说过,他不可能永远在她身边,他说她得学着保护自己……白丁微微颤抖了一下,仰起头来看着他。

“白乙,我不想一个人,你不要再离开,不要再丢下我一个人,好不好?”她看着他,急切地想要得到一个保证。

他看着她,一贯清冷的眼中渐渐有了丝暖意。

“好。”他说。

白丁便嘿嘿地笑了起来。

白乙隐约觉得不妙,刚想后退,白丁已经踮起脚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嘟起唇在他下巴上轻轻吻了一下。

感觉到下巴上柔软的触感,白乙彻底僵住。

“盖个章,不许反悔哟。”她说着,仿佛怕不够保险似的,又低下头用小拇指钩住他的小拇指,晃了晃,“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不对,是一千年,不对,一万年不许变!”白丁贪着心美滋滋地说完,趁着白乙还在发呆,强买强卖地转了一下手背,用大拇指在他的大拇指上盖了一个印。

白乙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拇指,上面似乎还留有白丁的温度,这是什么……为什么他的心口竟会微微发烫。

不是疼痛的烫,而是另一种……他从未体会过的烫,如同夏日最猛烈的阳光,照进了最深最冷的地窖之中。

“说好了,谁骗人谁是小狗!”白丁强买强卖,得意洋洋地下了结论。

白乙失笑。

白乙笑起来是十分好看的,如破冰的水面一般,只是他实在是很少笑,白丁傻乎乎地看了一阵,也眯着眼睛笑,像极了前世那只顽皮的小狐,笑着笑着,她身子忽然晃了晃,便这样无声无息地一头栽倒了下去。

在她摔倒在地之前,白乙抱住了她。

她一身都是伤,出门之前没有换衣服,粉色的睡衣已经被雷击得破破烂烂,几手辨不出原样。脚上的拖鞋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脚上也布满了伤痕,最严重的伤在右腿上,被雷击伤的地方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此时,她已经在他怀中失去了知觉。

看着这样的她,第一次,他体会到了怕的感觉,若他再晚来一会儿,她是不是就要一个人孤独地死在这里?

只是这样一想,心口处便涌上了几乎要将他吞噬的寒意。

幽黑的眼中闪过一道红光,身后一声巨响,书吧的屋檐塌了一角,白乙抱着怀中一身狼狈的少女,转身回家。

走了没几步,白乙便停下了脚步。

一个戴着卡其色棒球帽的男子正站在他面前,拦住了去路。

这大半夜的,那男子竟然还戴了一副大号的太阳眼镜,那太阳镜几乎遮了他大半张脸,看不清楚他长什么模样。

“把她还给我。”他看着白乙,开口。

呵,把白丁还给她?多么匪夷所思的一句话。

这一句话,令白乙的眼中再度泛起了血色。

他明明站在那里一动也没有动,可是以他为轴的方圆十米之内突然失控一般形成了一个失重的空间。

自来水管爆裂开来,水往上流,所有的石块都飞了起来,只有白乙紧紧抱着白丁站在那风暴的中间,一动不动。

狂风掀起了那男子头上的棒球帽,微卷的茶色短发被风吹得乱七八糟,那神秘兮兮的男子竟然是司空品。

“把她还给我。”明明感觉到了那男子的可怕,明明知道他的来历非同一般,可是司空品还是固执地再次重复他的要求。

“她是我的徒儿。”白乙终于开口。

“你怎么还敢说这样的话?当初是谁一剑刺死她?是谁?”司空品怒不可遏,“你不过是仗着她喝了孟婆汤,忘记了前世的种种而已!”

“让,或死。”没有废话,白乙看着拦住他去路的男子,面无表情,声音冰冷,眼中竟是血红一片。

司空品骇然,眼前这人,哪里是仙,他分明已经入魔。

就在白乙要下杀手的那一瞬,对面一直紧闭着的书吧大门突然打开了,书吧大叔打了个哈欠,抱着白小喵睡眼惺忪地走了出来。

“咦……这是怎么了?”揉揉眼睛,扭头看了看四周,书吧大叔一副还没有睡醒的样子。

“喵呜……”白小喵也打了个哈欠。

“啊啊啊啊啊!谁?!是谁炸了我的房子!谁谁谁?!我要索赔!”扭头看到缺了好大一角的屋檐时,书吧大叔炸毛一样跳了起来,吓得白小喵一下子窜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