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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疆来了个黑心莲(427)

作者: 子幸芽 阅读记录

谁想她刚料理完这厢的麻烦,连口水都没喝上那厢便又有接二连三的问题和琐事寻到她的头上,这一忙竟让她一口气忙到了天黑,一时倒把信的事抛在了脑后。

直到夜来她沐浴完,准备起身换衣服的时候,才恍然想起还有这么回事,赶忙让阿珠去自己刚刚脱下来的衣裳重新翻找。

等她裹着寝衣从净房里走出来时,便见沈猎坐在窗边,手里刚好就抓着封拆开的信。

“是在找这个么?”

清黛认出他手边拆开的信封时还愣了一下,方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眨了眨眼,“你看了么?”

“自然。”沈猎扬了扬手里的信纸。

清黛见状,旋即又让屋里阿珠她们退了出去,只单独留下他们两个人,方便说话。

已是隆冬,寝阁里虽供了足够的炭火,但清黛却也只穿了件单薄的蚕丝寝衣,沈猎怕她冻着,趁她走到自己身边时,便把自己身上的外衣脱下来披在她的肩上。

“这些日子你本就辛苦,可别再着凉了。”

清黛刚刚沐浴完,身上还暖和得很,本是不冷的,不过她却喜欢他衣服上沾着的他的味道,也便乖乖任由他把自己像裹粽子似的裹起来,揽至膝上怀中。

“信上都写了什么?”。

尽管他已经足够收敛,但她依旧还是凭着自己对他的了解,看出了他眼角眉梢周围萦绕着的淡淡惆怅和讥诮,忍不住问。

沈猎见瞒不过她,便也不再想瞒她,索性将信直接摊在了她眼前。

纸上的字迹工整苍劲,想是沈光耀趁着自己尚有余力时写下的。

信中所言,也无非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在死亡来临的前夕,他终于学会了站在沈猎的角度思考,开始意识到他和沈柯氏给他带来了多少苦难委屈。

他虽不曾直言认错,却满纸满笔都在认错。

“……吾与尔母少年结发,也曾伉俪深情,举案齐眉,却因吾一念之差,误了尔母,亦误肖娘,更误尔矣。…尔母所有过错,皆因吾起,望吾去后,尔勿怪尔母痴执,莫与其争锋怀恨……”

清黛:……

她的话还是说早了,书信之末,沈光耀笔锋一转,仍在为沈柯氏说情。

说来可笑,一对生前的怨偶,一辈子互相冷落折磨,临死前反倒开始顾念旧情了。

她胸腔里莫名有些犯恶心,就要将信抢过来一把撕了。

可沈猎却忽然收紧手指,将信纸攥在手中。

清黛有些疑惑,抬眸却见他神色郁郁,像是有话要说,便不再动作,耐着性子等着他启唇张口。

“他心里一直清楚我并非野种,只是和沈柯氏过不去,才不肯承认。沈柯氏恨我,也并非因为生我时难产又累及声名,她是觉得是我克死了我大哥。”

清黛混不知他竟会如此在意沈柯氏的这句话,忙温声安慰:“沈狩将军殉于天胤年间,你我却生在宝和十七年,说你克煞沈狩将军简直就是无稽之谈,你又何必放在心上?”

沈猎摇摇头,长舒一口气后忽又自嘲地笑了,“我只是忽然想起幼时许多事。那时我刚刚被接回侯府,想到我原来并非是村子里孩子们笑话的,没爹没娘的天煞孤星,本是满心欢喜,一心想和他们多亲近亲近。

“为了让母亲对我笑一下,我也曾亲手摘过沾着晨露的春花,想要亲手簪在她的云鬓耳畔;为了得父亲的衷心褒奖,我也曾天不亮就爬起来苦练拳脚,只为在他的寿宴上为他长脸……结果呢?”

结果,他苦思冥想挑了半天的鲜花被随手丢出了窗外,落进尘泥,任人践踏。

结果,他日夜期盼的繁华盛宴压根就没有他的席位,他孤身在园子里从清晨等到深夜,都不曾等到任何人。

沈猎越想越觉得好笑,情不自禁的,就笑出了声。

只是他虽在笑,眼中却深含恨意,半张脸阴沉沉的,颇有些狰狞。

清黛看在眼里,知他本不想笑,却又没办法哭,所以只能用这种别扭又怪诞的方式发泄情绪,心里又酸又疼,不由倾身将他抱住,紧紧搂着他的脖子。

“心里不好受就哭出来吧,这里只有我,没有别人。”

他却靠在她的肩上摇了摇头,止了笑,“无甚好哭的,都过去了。”

“那……你还恨他们吗?”清黛感觉自己问了句废话。

沈猎的答案也毫不意外是肯定的。

“虽说都过去了,但我非圣贤,永远劝不了自己去忘记,去释怀。他人负我,我又为何要按照他们的期望而活?就凭他现在是个死人,她是个疯子?不,绝不!”

他揽着清黛的手不自觉越箍越紧,几乎要反过来将清黛箍得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