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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疆来了个黑心莲(200)

作者: 子幸芽 阅读记录

而且清黛近来常随着孟槐在各家走动,外边的人要是知道了,哪怕不直接开口问,亦会在背后窃窃私语,但到如今她耳朵里也没听见甚不中听的。

难道说,还能是他沈猎偷偷学了周易演算之术,自个儿算出来的?

用脚趾头想都不可能。

不过也罢了,就目前清照与家里这个闹法,人尽皆知也是早晚的事。

况他沈猎一贯神通广大,如今年岁一日一日长起来,想必他也慢慢有了自己不为人知的门道。

不过无论如何,“我从未觉得姐姐与方夫……公子的事会是你去告密的呀,你若不说我都以为你那日酒吃多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呢。”

她今日挽的是垂鬟分肖髻,鬓边的碎发又编成几股细软的小辫子,修饰着她莹润小巧的脸型,笑起来的时候一对杏仁眼就像是两弯藏进树影花丛里的月亮,娇俏又不失大家闺秀的端丽文雅。

只一眼,沈猎就莫名心热如火。

像极了初识人间烟火的深山苦行僧,总是好奇,却也总是胆怯,不敢多看那一眼,不敢踏出那一步。

“你为何……”愿意信我?

清黛却觉得他有时候真的很奇怪,他与方之恒和孟清照无冤无仇,又不是那种会被人轻易就能收买的性格,为何要去告发他们?

再说了,哪怕真是他说出去的,没凭没据再加上他如今在京师的地位,又有谁会信他?

他这个问题问得真是又没意义又没道理。

清黛也懒得和他较真,玩笑着就答了:“大概是因为你脸上就写着,‘我很值得信任’几个字吧。”

话音刚刚落地,沈猎还未接话,确听远处的阿珠和明珠不住地小声给她打暗语,像是沈家祠堂那边有人过来寻她了。

趁着人还没发现她在和沈猎说话,她忙与他匆匆别过,带上自己的丫鬟先走一步,留下他一人愣在原地。

不知过去了多久,与他说话的姑娘早已没了踪影,他却像棵不老青松,站在孤僻的角落,巍然不动地出着神。

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回荡着她的话音。

她说话的声音一向动听,像是塞外能歌善舞的少女在跳舞时喜欢拴在手腕脚踝处的银铃,又似烟雨朦胧里一曲悠扬清妙的玉笛,永远充满了灵动的朝气,照进他从来都只有永夜与阴潮的生命里。

屋檐上的积雪猝不及防地崩泄,冷不防打落在他千疮百孔的肩膀与背脊上,他疼得一哆嗦,闷哼一声就跳开了。

冰冷刺骨的雪水沁湿了他单薄的外袄,直渗透进他的肌肤与骨骼,那里面新伤叠着旧伤,细细密密的刺痛着。

随着年岁增长,这两年沈猎的身量长得越来越快、越来越高,身手也越发强悍狠厉,华都街上早已没了对手。

但凡长眼些的,也甚少再来招惹他,他亦是许久不再向从前那样常常打架,常常受伤了。

不曾想今年开年没两天,他就又久违地挨了揍。

揍他的也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亲老子,现任武宁侯沈光耀。

理由说来可笑,只不过是他最宠爱的姨娘肖氏在年下给院里亲信发赏钱的时候,发现少了一锭银子。

查问府中人的时候,偏沈猎院里的丫头多嘴,说在沈猎身上曾见过那一锭银子。

却不知,他身上时常带着从未离身的这锭银子,确是一手将他拉扯长大的李嬷嬷留给他唯一的遗物,和肖姨娘丢的东西毫无干系。

所以哪怕是沈光耀想也不想就亲自找他讨要,他也咬死了不肯承认,任凭怎么拉扯,都不肯把李嬷嬷就给他的最后的念想假手于人。

就这样,他的倔强触怒了这位面子大过天的沈侯爷,在众目睽睽之下,强以盗窃家中财物还不知悔改的罪名,命人把他拖进祠堂,狠打了一顿。

成人拇指粗细的藤条抽打在他的背上肩上,不知打出去多少下,他却始终咬紧牙关,誓死不肯认错。

沈光耀面子上实在过不去,气得他踹了他几脚便让人又把他锁紧了祠堂。

整整一夜过去,没人来看过他,也没人为他说过一句话,仿佛所有人都已经相信他堂堂武宁侯府嫡子,竟然会去偷一个偏房姨娘的银子!

从来都无人正眼瞧过他,无人把他当做人对待。

他在世人心里,就是一滩阴沟里的烂泥,一头冥顽不灵的异兽。

只有她……只有她……

她其实不是所谓的太阳,也不是拉他出泥沼的菩萨。

她只是和他们不一样。

她会知道他是冷是暖,她会担心他伤口是否会疼,她会顾着他的喜怒哀乐,也会时不时地“欺负”他一下。

她还会毫无杂质地喊他的名字,对他一视同仁,待之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