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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大梦(7)

香宝缩了缩脖子。

“我的香宝,怎么了?”莫离赶到,见一片狼籍,微微皱眉。

“啊啊,没事没事,有人喝醉酒而已。”文种见到莫离,忙笑眯眯地道。

见是文种开口,甘大娘立刻变了脸,吩咐人将那个醉汉拖了下去,笑着来打招呼。

一时间,丝竹声起,歌舞升平,和乐融融。

“香宝,还不下来!”见香宝大喇喇地待在范蠡怀中,甘大娘大骂。

香宝下意识地一摸脸颊,摸到一片殷红,忙缩进范蠡怀中。

范蠡低头看她一眼,抱着香宝转身离开。

“范大夫!”莫离惊叫。

“没事没事。”文种安慰。

大庭广众之下,范蠡将香宝抱出了留君醉。

留君醉的姑娘们芳心碎了一地,怎么也想不明白堂堂的越国大夫范蠡为什么会看上那么个丑丫头。

四、我非红颜(上)

晚风轻轻,月明星稀。

香宝缩在范蠡的怀中,感觉他停下了脚步,立刻蜷成鸵鸟状。

“没人了。”温和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香宝不动。

“不闷吗?”那声音略略带了笑意。

咕哝了一下,香宝扁了扁嘴,抬起头来,神情幽怨至极。

看清了她的模样,范蠡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她原本应该位于左边脸颊上的“胎迹”被汗水化开,蹭得满脸都是,小小的一张脸儿乌七八糟如花猫一般,惨不忍睹的脸上只看到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在眨啊眨。

看着眼前这个总是温和微笑的男子忽然间朗声大笑的模样,香宝小嘴微张,成呆滞状。

咦呀……他笑起来也很好看。

范蠡忍着笑抬袖擦去她脸上的污迹。

香宝继续小嘴微张,呆呆地近距离地看着他。

嗯……还很温柔。

看着眼前目瞪口呆的女孩,范蠡眼中的笑意一点一点散去,变成惊叹。

香宝双颊微红,两眼一闭,装死。

耳边一片安静,香宝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嘭、嘭嘭、嘭嘭嘭……

“那个……”闷着眼睛,香宝含含糊糊的开口。

“嗯?”

“不要告诉别人……”

“好。”

睁开眼睛,香宝咧了咧嘴,笑,“你真好。”

春水岸边,那白衣少年怀中的少女眉眼弯弯,笑靥如花。

她说,你真好。

连夜风都在轻叹。

夜谧的夜,明亮的月。晚风轻送,吹皱一池春水。

“香宝,该回了。”莫离的声音冷不丁响起,打破了这静谧。

范蠡抬头,看到不远处柳树下站着的那一个清艳的女子,她也正看着他,眸中一片清冷。

香宝忙挣扎了一下,从他的怀里挣脱开来,双脚落了地,撒腿跑向莫离的方向。

跑了两步,香宝忽然又停了下来,回头笑着冲范蠡挥了挥手,才又扭过头一跳一跳地跑开。

所谓红颜祸水,应该就是如此了。

冷不丁“砰”地一下,范蠡眼中的惊艳变成了不可抑制的笑意。

一跳一跳的下场是……香宝直接摔了个狗啃泥。

“哈哈哈……”一阵欠扁的笑声,笑得这么欠扁当然不会是范蠡。

香宝磨着牙,有些困难地扭过头,看向不知道什么跑来的文种,那厮正抱着那把碍眼的羽扇笑得不知今夕何夕。

趁着月色,泥猴儿似的香宝跟着莫离溜回了留君醉的后院。

洗净脸,换了衣裳,香宝乖乖坐到莫离身边。

执笔沾上红色的汁液,莫离扶正香宝的脸,轻轻点在她的左颊上,细细描画。

“红颜命薄。”画一笔,莫离轻轻开口,“我的香宝不是,我的香宝会得到幸福。”

“嗯。”香宝弯唇,乖乖地应。

那一日,她问那一个白衣的少年,什么是红颜。

他说,是漂亮的女子。

姐姐说,红颜命薄。

那么,只要她不是漂亮的女子,她就可以幸福。

脸上的胎记是姐姐给她的幸运符,有了这胎记,她就可以幸福。

……是这样吗?

四、我非红颜(中)

红红的胎记在脸颊上绽放,香宝仍是笑嘻嘻的。

烛火微微一动,莫离注意到门帘边有人影轻晃,“谁?!”搁下笔,莫离站起身,猛地掀开帘子。

“莫离姐姐。”站在帘后的,是秋雪。

莫离微微抿唇,“这么晚了,秋雪姑娘还不歇下吗?”

“刚刚在台上见香宝被人带走,秋雪有些担心,便过来看看。”

“多谢关心,香宝没事了。”

送走秋雪,莫离回到房间的时候,香宝已经睡着了。

一夜好眠。

第二天香宝像往常一样早早起床漱洗了,精神抖擞地冲出院子。太阳刚刚升起,早晨的空气分外的舒爽,香宝伸伸胳膊,在太阳底下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

“啊!又是崭新的一天!”

嘴里叼着半个大饼,香宝风风火火地跑到大堂,准备开始忙碌的一天。

大堂里已经很热闹了,早上没有客人,春喜跟着紫菲姑娘在练舞,几个小丫头抹窗的抹窗,扫地的扫地。香宝见没有人注意她,便抓紧时间啃大饼。

匆匆把叼在嘴巴里大饼吞了下去,抹了抹嘴巴,还是没有人注意她。

香宝开始忏悔了,大家都在忙乎,只有她闲着啊!太堕落了!她的人生,她的理想绝对不允许她这样的堕落下去!

“紫菲姑娘,要喝茶吗?”香宝忽闪着大眼睛,殷勤地端了茶水来伺候。

紫菲姑娘淡淡瞥了她一眼,摇头,“不敢劳烦姑娘。”

啥?香宝挠了挠脑袋瓜子,又看向春喜,“春喜春喜,练舞累了吧,喝口茶解解乏啊?”

春喜摇头。

香宝颓然走开,忽尔看到正在洗衣服的阿九,“阿九阿九,我帮你洗衣服吧。”

阿九一脸惶恐。

忙乎了半天,大家都忙,就她一个闲人,诡异的气氛连一根筋的香宝都觉察出不对味了,居然没有人来使唤她这个超级强悍的劳动力!往常这个时候她早该忙得脚不沾地儿了啊!

一脸郁闷地蹲在地上,香宝百思不得其解。

“阿旺,你要不要我帮你挠痒痒?”香宝讨好地看着趴在地上打瞌睡的阿旺。

阿旺抬起狗眼斜睨了她一眼,眼皮又耷拉了下去。

居然……连阿旺也无视她!

香宝嘴巴抽搐着站起身,一回头,正好看到阿福拎着一桶水从门口经过。

“阿福哥,阿福哥!”香定忙站起身追了出去。

阿福非但没有停下来,反正走得更急了。

“阿福哥!”香宝气急败坏地大叫着快步追上。

想不到阿福忽然停下脚步,香宝一个刹不住脚撞上了去,跌了个四脚朝天。

“香宝,你没事吧!”阿福急急地丢下水桶来扶她。

香宝气鼓鼓,一脸的莫名其妙,“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连你都不理我?”

阿福扶她站起身,松开手,低头不语。

“到底怎么了嘛!”

“他们说……”

“说什么啊!”香宝气得跺脚。

“说范大夫看上你,要带你离开留君醉了。”阿福憋了一口气,道。

啥?

香宝愣愣的,半天没回过神来。

“以后……以后你就当夫人去了……别给人家知道你是从歌舞坊里出来的……”阿福闷闷地嘱咐。

“那个……”香宝张了张嘴,想解释些什么。

“记得别被人欺负了去……”

“那个……”

“能够出了这个地方也是好的,我也替你高兴……”

“那个……”

“我知道,你别说了……”

“你知道什么呀!”香宝跳了起来,终于憋不住发飙了。

“呃?”阿福终于抬起头,愣愣地看向处于发飙状态的香宝。

“当夫人有什么好的!我是那么没出息的人么!”香宝雄纠纠气昂昂,拍了拍单薄的小身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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