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心头三年的大石落了地,香宝呆了一会会儿,唇微微弯起,弧度越来越大,垂在身侧的手抬起,紧紧抱住他。
夫差哼了一声,推开她,转身要走。香宝上前一步,笑嘻嘻地拉着他的衣袖不放。
“放手。”斜睨了她一眼,夫差冷冷开口。
香宝仰着脸冲他笑,一点也不知道害怕。
“放手。”声音又冷了几度。
“不要……”香宝姑娘的胆子肥了,不怕了。
“放……手!”咬牙切齿的声音。
“不要嘛~”香宝姑娘扯着他的袖子晃了晃,笑嘻嘻地道。
夫差看着眼前这个咧着嘴笑出一口白牙的小女人,忽然一阵头疼,瞧他宠出这么一个无法无天的家伙……真是自作孽。
“哼。”他冷哼,却没有拍开她的爪子,由着那只爪子将他的袖口握得皱成一团。
“不要生气嘛……”软软粘粘的声音带着三分娇气,香宝挨近了他,讨好道。
“哼。”
“诶……我最怕吃苦药了耶,可是你给我的,我都吃了呀,是毒我也认了。”嘟着嘴,香宝扁了扁嘴,可怜兮兮地道。
明明知道她在装可怜卖乖,可是听她这样讲,他的心里忽然就软了下来。
“不气了?”见他面色缓和了,香宝小心翼翼地道。
夫差勉强瞥了她一眼。
香宝红着脸在他唇边啄了一下,“讷,不气了?”
他忽然低头,香宝以为他要亲她,忙闭上眼睛,等了半天,也没动静。有些疑惑地刚要睁开眼睛,只听他在耳边轻声道,“司香在看……”
香宝愣了愣,捂着脸飞快地跑了出去,只听到身后夫差嚣张的大笑。
七、馆娃初起
一觉睡到自然醒,香宝成“大”字状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揉揉眼睛,起身漱洗。
“夫人,大王在宫门口等你。”梓若忽然进来道。
“这么早有什么事吗?”漱了口,香宝疑惑地转身问。
“不知道。”梓若摇头,放下手中的药碗,“先喝了药再去吧。”
香宝点点头,趁热喝了一口,随即惊讶,居然不苦?
“大王吩咐加了一味药,不会那么苦。”梓若笑道。
香宝一仰脖子全喝了,心里甜滋滋的。
到宫门口的时候,已经有马车在那里候着了。
“西施夫人,请上车。”驾车的侍卫起身行礼。
香宝爬上马车,便见夫差正坐在马车里,老神在在,闭目养神。
马车一路摇晃着前行,香宝有些好奇地掀开车帘,看着马车外的大街,马车两旁有侍卫开道,一路尽是围观的群众,熙熙攘攘,热闹极了。
这是入吴以来,他第一次带她出宫,上一回出宫还是为了祭拜思茶和秋绘。
“这是去哪儿?”香宝好奇地问。
“灵岩山。”
没多久,马车便停了下来,有侍从上前掀开车帘,侍候着夫差和香宝下了马车。
“看。”夫差抬手。他的手所指之处,竟是一座宫殿。
“这是……什么地方?”香宝疑惑地问。
侍从掀开蒙在门匾上的布,匾上提着金光灿灿的三个字,可惜那些字认得香宝,香宝不认得那些字。
“馆娃宫。”夫差扬唇,“以后,这里便是你的了。”
“我的?”香宝瞪着眼前那座大得吓人的宫殿。
“嗯,你的。”他执起她的手,“进去看看。”
玉石铺就的回廊,回廓上坠着金铃,一阵清风拂过,金铃随风轻摆,发出清脆的声响,悦耳极了。
香宝小心翼翼地盯着那走廊看,迟迟不敢踩上去。
“怎么了?”夫差疑惑地回头看向正在原地磨磨蹭蹭的香宝。
“这个……会不会一踩就碎掉?”香宝弯腰蹲在地上,一手抱着膝,一手试着戳了戳地上的玉石,“看起来很值钱呀……”
嘴角抽搐了一下,夫差回头一把拉起她,“不会碎的,整座宫殿都是你的,怕什么。”
“就是因为是我的,我才要宝贝它呀!”香宝仰着脖子理直气壮道,说着,干脆脱了鞋,赤脚踩了上去,“呀,好凉快……”惬意地低呼,香宝兴奋地道。
光溜溜的小脚爪踩在玉石走廊上,在玉石的映衬下,白皙得近乎于透明,一脚踩下去,走廊上竟然发生“叮叮咚咚”的响声。香宝乐了,撒着欢儿跑,这么一跑,廊上便叮咚作响,惊起廊外飞鸟一片。
“慢点跑。”夫差忍俊不禁,笑了起来。
一路雕栏画栋,玉饰金装,奢华得令人目眩。刚过响屐廊,便闻得一阵荷香,莲花池里朵朵花苞随风轻摇,一片碧波入眼,着实漂亮。
香宝痴痴地看了一阵,口水都快滴下来了。
“在想莲子羹?”凑到她耳畔,夫差道。
香宝抹了抹嘴角还没有滴下的口水,老实地点头。
就知道她的脑袋瓜子里装的东西跟别人不一样,人家赏荷,她想莲子羹,夫差大笑,笑得香宝一脸的莫名其妙。
沿着九曲路拾阶而上,登上一座高台,临风而立,衣袂翻飞,方圆二百里范围之内的景色纵览无余,香宝叹为观止。
“这姑苏台有三百丈之高。越国送来一批木材,尤其一对巨木,正好用上。”
香宝愣了一下,他近些年神神秘秘的就是在忙这个?
轻曼的绸帐随风轻扬,拂在香宝的脸上,掩去了她的笑容,文种说,他是骄奢淫逸之人,他却为她建了这馆娃宫。
那她……不就真的成了祸国的妖姬了?
此后,吴率鲁、邾、郯等国联军攻打齐国南部边境,吴大夫徐承率水军由长江入海,攻齐侧后,被齐军击溃,被迫撤军。
公元前484年的春天悄然来临。
“夫人,夫人。”有人轻轻将香宝摇醒。
香宝迷迷糊糊地抬头,才发觉自己竟然趴在案上睡着了,看了看唤醒她的正是她的贴身侍女喜乐。
喜乐是香宝入住馆娃宫的第一天便特意指定的贴身侍女,并不是因为她有多么的伶俐,而是她喜欢叫她的名字。喜乐喜乐,多喜庆啊!馆娃宫内侍婢成群,只是梓若却没有来,也许是夫差对她的惩罚已经结束了。
枕在胳膊下的练字册上有着可疑的水迹,香宝下意识抹了抹嘴角,果然……流口水了。
司香近几年跟着太子师傅学习,课务繁重,也没有时间常来找香宝玩,她一个人待在馆娃宫里闲得发慌,便开始像模像样的学认字,可惜一提笔就发困……
喜乐帮着收拾了一片狼籍的书案,香宝走出房间,伸了个懒腰,阳光正好,打了个哈欠,香宝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夫人,午膳准备好了。”收拾好东西,喜乐跟着走了出来,道。
“我不饿。”香宝摇了摇脑袋。
“这可怎么是好,您连早膳都没怎么吃,要是被大王知道了……”
香宝皱了皱鼻子,一想到吃东西,便是一阵反胃。
“多少吃点吧,奴婢已经吩咐小厨房做了些清淡的,上回夫人不是说过莲子羹么?奴婢特地记下了做法,今天早上见池子里的莲子十分鲜嫩,便摘了来给夫人做莲子羹。”
香宝有点心动,又见她如此坚持,只得点点头。
“已经凉过了,夫人尝尝看。”喜乐捧了一个精致的玉碗来。
香宝看了一眼那碗中的莲子羹,果然清爽诱人。伸手接过尝了一口,满口清香。
吃过一碗莲子羹,香宝又去池子里喂了一回鱼,坐在玉石制成的台阶上,看着水中的倒影,一时有些恍惚。
“喜乐,你看看我,是不是长白头发了?”抱着膝,香宝忽然道。
喜乐吓了一跳,忙凑近了来,“哪能啊,夫人这么年轻美貌,正得大王宠爱呢。”
下巴搁在膝上,香宝没吱声。
中午吃的东西吐了个精光,大概是犯了春困,香宝又怏怏地在榻上躺了一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