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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月巫女(出书版)(74)

一直追了两条街,追得灯笼都掉了,还是被他跑掉了,丁千乐气喘吁吁地站在街角,好不容易喘匀了气,因见已经没有希望追上他了,只得垂头丧气地往回走。

天黑沉沉的,没了灯笼,四周只剩下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先前追着张天师不觉得,此时的丁千乐却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有了些许的惧意。走着走着,大概是眼睛适应了黑暗,她发现自己竟然能在这片浓重的黑暗中视物了,循着记忆走回原先的那条街,丁千乐终于找着了那间药房。

药房里布满了灰尘,坐堂的大夫已经化成了一把枯骨,她强忍着惧意从药柜里翻出了她需要的药材,用干净的布包了一大包。

回到奔月楼的时候,谢安正在处理最后一个黑衣卫的尸首,他神情漠然,双颊已经瘦得凹陷了下去,全然看不出之前那副意气纷发的模样了。

丁千乐看了一眼那具尸首,正是之前为夜桑抱打不平的那个年轻的黑衣卫,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狰狞,大概死前颇受了一番折磨,只是不知道他到死的时候,有没有怨过那个将他们弃之不顾的指挥使大人?

“千乐姑娘。”看到她,谢安居然还点头打了声招呼。

丁千乐鼻子有些发酸,点了点头便踏进了奔月楼。

大堂里,乌河和玉兔仍然坐在柜台后面,看到丁千乐进来的时候,乌河也笑眯眯地扬手跟她打了声招呼。

丁千乐不想搭理他,抱着药材拐进了厨房。

“乌河,你是不是瞧上她了?”身后,玉兔拎着乌河的耳朵娇声质问。

“没有没有,我的眼里只有你。”乌河满口否认,外加奉送甜言蜜语一句。

“才怪!我看你这些天眼睛贼溜溜的就一直盯着人家不放!”玉兔红着眼睛委屈道,“如果不是看上了她,你为什么迟迟不肯带我回万妖山,偏要守在这个到处都是尸臭的地方,害我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

“我这不是还有事情没有办完嘛,乖啊,等我办妥了就带你回万妖山去……”乌河轻声哄她。

“嘤嘤嘤我不听我不听……我讨厌那个死丫头!你喜欢谁都行就不准喜欢那个死丫头!你要敢对她有非分之想我就跟你同归于尽嘤嘤嘤……”

丁千乐抹了抹头上的冷汗,将那声音抛在脑后,加快脚步走进了厨房。

厨子炳叔正在厨房里忙忙碌碌地准备着膳食,看到丁千乐进来,如往常般笑眯眯地打了招呼,丁千乐也笑着同他打了招呼,便低头清理从药房带回来的药材。

黑衣卫一个接一个地病倒、死去,赫连云也消瘦了许多,如今连赫连珈月都病了……只有这个炳叔,看起来还是一副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

丁千乐几乎已经确定了,他不是普通人类,应该和乌河一样,来自万妖山。

这个时候的丁千乐,完全没有想到在这片恐怖的瘴气中仍然跟没事人一样的,还有她自己。

将给赫连珈月准备的药材洗干净放在炉子上炖着,丁千乐又翻了翻手边剩下的药材,找出了几味清瘴气的药材泡上,放在另一边的炉子上炖着。

“千乐姑娘倒是心细得很呐。”一旁正在切菜的炳叔看了一眼那两个药炉,笑眯眯地道。

丁千乐笑了笑,没有接话,心里仍在想着那个神秘的张天师,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着他。待到药都熬好了,她先将给赫连珈月的汤药放在一个食盒里,另将那份清瘴气的汤药分成了几份,留了一份给厨子炳叔之后,她便端着剩下的药走出了厨房。

不管他用不用得上,给他备一份,总是没错的,万一她料错了呢。

厨子炳叔忙过一阵,转身便看到那碗放在他手边的汤药,不由得一愣,随即神色有些复杂,“倒是个善良的小姑娘。”

丁千乐将给赫连珈月准备的药送回了房间,盯着他喝完之后,强逼着赫连珈月上床歇息,不准他再对着那份阵形图枯坐着,再这么熬下去,她怕他还没有找着出去的路,倒先将自己熬干了。

在看着赫连珈月在床上躺下之后,她又将剩下的清瘴气的药送了一份给赫连云,送了一份给谢安,自己又喝了一份。

做完这一切的时候,已经入夜了。

其实丁千乐也不确定现在到底是白天还是晚上,反正如今不管白天还是晚上,都是一样黑沉沉的一片,不见天日。

乌河的试探

因为丁千乐在那副汤药里加了一点带有安眠效果的药草,她回到房间的时候,赫连珈月已经睡着了,呼吸浅浅的,但看起来却是睡得不甚安稳的样子,眉头仍是蹙得紧紧的。

丁千乐伸手轻轻抚平了他眉间的皱褶,转身走到桌边,摊开了放在桌上的那卷羊皮纸,羊皮纸上画着的阵形在她眼里如同鬼画符一样,完全看不懂,就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她却突然注意到了上面标注着的一个名字。

天味楼?

好熟悉的名字,似乎在哪里见过?她盯着那莫名熟悉的三个字,皱眉思索了好一阵,突然恍然大悟,之前看到张天师的那条街道上不正有一家叫做天味楼的酒楼么!

而且那个时候,那张天师似乎是在寻找什么的样子,莫非……他是在找阵眼?想到这里,丁千乐忍不住有些激动起来,扭头见赫连珈月还睡着,便蹑手蹑脚地悄悄摸出了房间,打算先去探一探那天味楼。

楼下大堂里静悄悄的,乌河和玉兔难得都不在,因为有了先前的经验,为免遇着张天师再打草惊蛇,她没有点灯笼,而是直接走出了奔月楼。

她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一道黑影悄悄尾随着她一同出来了。

没有灯笼,但丁千乐感觉自己的眼睛很快便适应了黑暗,沿着白天见到张天师的那条街走了很久,终于给她找着了那家叫做天味楼的酒楼。

比起尚水县里那间略显寒酸的奔月楼,这家酒楼看起来要气派得多,尤其是那标着“天味楼”三个大字的鎏金牌匾,即使是在这样黑沉沉的环境中,仍然十分的显眼,这也是为什么她在那张阵形图上一见着“天味楼”这三个字就觉得莫名的熟悉了。

只是再怎么气派,因着没有人打理,这酒楼此时也显得死气沉沉的,连那鎏金的牌匾上都积了一层灰。

丁千乐在门口转悠了一阵,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莫非……阵眼在这天味楼里面?丁千乐想了想,伸手推开那扇颇有些厚重的朱漆大门,踏进了天味楼。

门刚推开,便有一股腐朽呛人的味道扑面而来,丁千乐下意识抬手捂住了口鼻,就在这时,她听到楼上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什么被翻动的声音。

楼上有人?

如今这尚水县里还活着的人屈指可数,这个时候会是谁在上面?丁千乐想了想,放轻了脚步,走到了楼梯边上看了看。

楼梯上因为布着灰尘的关系,可以很清晰地看到一排脚印,那脚印一直通到楼上,看形状大小,似乎是个男人的脚印,她犹豫了一下,踏着那脚印慢慢地摸上了楼。刚踏上二楼,丁千乐便发现在走廊的尽头,有一个小房间里亮着微弱的光,她抑制住紧张,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然后突然眼睛一亮。

那不正是白天被她追丢了的张天师么?!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此时,那张天师正打着灯笼在屋子里翻箱倒柜,打劫一样将值钱的东西一股脑儿地全都塞进了手里的大口袋里。这一回,丁千乐没有打草惊蛇,而是蹑手蹑脚地走进了屋子,顺手轻轻地关上了房门,然后悄悄地摸了过去。

显然这张天师的警惕心也不怎么样,一直到丁千乐都摸到他身后了,他还是丝毫没有察觉。

“你在干什么?”丁千乐探头看了一眼他手里已经快被金银珠宝塞满的袋子,冷不防出声道。

张天师被她吓了一跳,手中的袋子“哗啦”一下掉在了地上,金银珠宝从袋子里滚了出来,散落了一地,他自己也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在看清丁千乐的脸后,他一点也没有安心的感觉,反而如同见了鬼似的跳了起来,火烧屁股一样拔腿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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