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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月巫女(出书版)(72)

得了父亲夸奖的少年愈发的欢喜,又卖弄道,“这咒术还有一个妙处,如果杀了施术者的话,中术者也会一同死去呢。”

“虽然略显残酷,但若是面对强敌,倒不失为一个办法。”

……

父亲赞许的声音还在耳边作响,少年怔怔地看着那柄直刺向自己的利剑……

杀了施术者,中术者便会一同死去……

父亲,您这是……要杀了我么?……

为什么?……我明明是您唯一儿子啊……

难道真如他们所说……因为我身体孱弱,因为我被预言了长不大……所以,我一早就已经成了您的弃子了么?……

为什么?……

父亲……

少年怔怔地看着那柄袭向自己的利剑,眼神逐渐变得空洞起来,他无意识地慢慢后退,突然一脚踩空……

那小小的身子便如风中飘零的落叶一般,刹那间坠入了万丈深渊……

直至最后一刻,他都死死地瞪着那双空洞的眼睛,他忘不了父亲手执利剑刺向他的模样,忘不了他当时凛冽而杀气四溢的眼神……

然后……这成了一直缠绕着他,且挥之不去的噩梦……

“家主?家主?”丁千乐的声音忽然在耳畔响起。

赫连珈月自混乱而残酷的回忆之中抽离出来,便看到丁千乐正抱着一件衣服站在床头,一脸担心地看着他。

“你怎么了?脸色怎么那么难看?”她摸了摸他的额头,感觉他的额头微微有些发热,不由得皱了眉。

赫连珈月摇摇头,看着眼前的丁千乐,神情一阵恍惚,“只是……想起来了一些往事。”

“先换件衣服吧,不要感冒了。”丁千乐没有多问,只将抱在怀中的衣服放在床上,便转过身去等着。

赫连珈月定定地看着她的背影,没有动。

他为了讨好父亲,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不惜亲手伤了碧梧,而他的父亲……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竟然一剑刺向他……欲让他与碧梧同归于尽……

他怎么也想不到,为了诱杀碧梧,赫连式斋竟然真的会以亲生子为饵,最后……更是对他痛下杀手……

正如他怎么也想不到……最后竟是重伤的碧梧救了他……

碧梧并不知道他所施的那个咒法是一个连体咒,也并不知道杀了施术者,中术者也会死去。可是,在他即将坠入万丈深渊尸骨无存的时候,已经被他重伤的碧梧却是毫不犹豫地纵身跳下了悬崖,将他牢牢地护在他怀中。

谁也想不到那个结局……妖王碧梧竟然为了救他而重伤落崖……

赫连珈月看着丁千乐的眼神逐渐变得柔软起来,那一日,在崖底,他亲眼看到为了救他而重伤昏迷的碧梧竟然变成了婴儿的模样,在赫连家的仆人找到他的时候,只看到他抱着一个女婴,却无人怀疑那女婴便是失了踪迹的妖王碧梧。

而那些找到他的仆人也带给了他一个惊人的消息,他的父亲,赫连式斋已经死于妖族的手中……

回到赫边家的赫连珈月展示了他惊人的天赋,以九岁稚龄接任了已逝父亲的家主之位,并且打破了不可能长大的预言,一路稳稳当当地长大了。

世事……还真是莫测呢。

“好了么?”久久听不到身后的动静,丁千乐忍不住问。

赫连珈月闻言,低头解开自己的衣带。

久久等不到他回答的丁千乐回过头来,便看到了光裸着胸膛的赫连珈月,一时忍不住红了面颊,又匆匆转过身去。

赫连珈月便低低地笑了起来,直笑得丁千乐又羞又恼。

换好了衣服的赫连珈月起身走到了丁千乐跟前,他伸出手,轻轻地落在了她的头顶上,揉了揉。

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丁千乐疑惑地抬起头看向他。

赫连珈月只是微笑,眼神幽深得看不见底。

那一日……他出手重伤了她,她也只是这样轻轻地抚了抚他的脑袋而已呢,仿佛在安慰一个不懂事又莽撞的孩子……

碧梧……

瘴气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天仍是黑的,丁千乐以为自己睡眠太浅,正打算翻个身继续和周公会谈的时候,却看到赫连珈月正站在窗前,一副已经梳洗完毕的模样。

“怎么起得这样早?”丁千乐揉揉眼睛,疑惑地坐起身。

“已经巳时了。”赫连珈月道。

丁千乐“啊”了一声,赶紧穿了衣服走到赫连珈月身边,探出头去看向窗外,外面是黑漆漆的一片,非但一点阳光都没有,而且竟还是一副伸手不见五指的样子。

“这是……”她打了个哆嗦,明明盛夏,却无故觉得有些阴冷。

“怕也是因为那个将我们困在这里的阵法的缘故。”赫连珈月说着,伸手关了窗,“小云已经出去打探消息了,估摸着这个时候应该回来了,我们下楼去吧。”

丁千乐点点头,跟着他走出了房门。

下了楼,丁千乐有些意外地看到除了乌河和玉兔外,谢安领着的那几个黑衣卫竟然也都在。

他们还活着?

乍一见到这么几个大活人,丁千乐心里还是有点儿高兴的,总觉得这个死气沉沉的尚水县因为这几名黑衣卫的出现而多出了几分活气,只是那几个黑衣卫的脸色就有些不大好看了。

此时,他们正一脸凶神恶煞地押着掌柜乌河,似乎在盘问着什么,气氛端的是剑拔弩张的紧迫。

乌河乖乖被他们押着,一副蔫头蔫脑的德性,也不反抗挣扎,玉兔则是坐在柜台里,托着腮帮子饶有兴致地看着乌河被他们推推搡搡地盘问着,完全没有担心的样子。

……这两只穷极无聊的妖,丁千乐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赫连家主。”看到赫连珈月他们下楼,谢安站起身抱了抱拳。

赫连珈月点了点头,直接走到靠窗的位置坐下了。

谢安跟了上来,“赫连家主,你可知道这尚水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今日一大早起来,我瞧着这天色便有些不太对劲,先前我已经派遣了几名手下在县里四处查探过了,这尚水县……如今除了我们几个,竟然……”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脸色有些难看起来,“竟然没有一个活口……”

丁千乐虽然早已经从赫连珈月那里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但此时再从谢安嘴里听到这样确切的消息,还是觉得心里有些难受。

“我瞧着这掌柜鬼鬼祟祟的十分可疑,奈何他嘴硬得很,盘问了一个上午,愣是什么都不肯说。”见赫连珈月不搭理他,谢安指了指乌河,又道。

赫连珈月听了这一句,侧头看了看坐在柜台里双手撑着腮帮子眼睛亮晶晶等着看戏的玉兔,又看了一眼被黑衣卫押着一动不动的乌河,微微蹙了蹙眉,“放了他吧,你们不是他的对手。”

谢安闻言愣了一下,随即挥了挥手。

那些黑衣卫终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松了手。

“这掌柜……可是有些来历?”谢安看了一眼笑嘻嘻地走回柜台的乌河,皱着眉,试探地问。

“万妖山来的。”赫连珈月淡淡地道。

谢安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再看向乌河的眼神便充满了戒备,“莫非这尚水县发生的事情,都是他搞的鬼?”

“你们那位指挥使大人呢?”赫连珈月却是不答反问。

这个问题令谢安有些尴尬,他迟疑了一下,才道,“实不相瞒,我已经派出两拨人去找指挥使大人了,只是一直都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不用找了,他这个时候八成已经回凉丹复命去了。”

“什么意思?”谢安一愣。

“意思就是……你们已经是弃子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赫连珈月一贯冷漠的眼中带了淡淡的怜悯。

谢安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休要信口开河!指挥使大人才不会把我们当弃子!”一旁,有一个年轻的黑衣卫气愤地大声嚷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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