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银月巫女(出书版)(42)

赫连白走了没有多久,管家连进便进来了,丁千乐侧头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连管家来得好巧。”

连进面上竟然有了一丝尴尬,赫连白的性子他自然是一清二楚的,无端端被人利用卷入这次的投毒事件,还差点伤了家主,她自然是恼羞成怒,要找人发泄的,与其撞上枪口,不如等她发泄过后再来收拾残局比较好。

“白大人不会伤害家主的。”沉默了一下,连进才道。

连进的口吻十分的笃定,丁千乐虽然不明白个中缘由,但也没有多问,只是收回视线,看着药材浸泡得差不多了,便将水倒了,又加了干净的水,放在了炉上。

“以后家主的饮食起居由我负责。”低头将炉火加大了一些,她也没有再看连进,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是。”看着她有条不紊地煎着药,管家连进竟然没有反驳,十分恭敬地应了一声,便上前取了那个被丁千乐放置在一旁的药罐,稍稍顿了一下,他又发现了一堆被归置到一旁的干草药,看了丁千乐一眼,他将那些分出来的药材一并拿了,这才带着两个挨了鞭子的婢女退了下去。

厨房里一下子恢复了安静,只有炉子里的火间或发出哔哔剥剥的声响,百无聊赖间,掌心又开始泛起火辣辣的疼痛感,她摊开手掌,看到那道刚刚被洗得发白的伤口又溢出血来,连空气也弥漫了淡淡的血腥气。

她皱了皱眉,起身又洗了洗手,凉水浸过伤口,刺痛的感觉让她头皮发麻,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再次暗叹之前不知道是从哪里生出来的那些勇气。

正琢磨着手上的伤口,眼角的余光突然留意到门口多了一道白生生的人影,她侧头一看,可不正是赫连珈月么。他正裹着一袭长长的白色狐裘站在门口,身形颀长,颇有一点遗世而独立的风范,如黑缎一般的长发直直地披散下来,更衬得他肌肤赛雪,貌美如花……

貌美如花也没用,丁千乐现在心里半点怜香惜玉的心思都没有,于是连正眼也没瞧他一下,径自洗过手,便又回到炉火前坐下了。杵在门口的那人见丁千乐久久不搭理自己,只得自己磨磨蹭蹭地跨进门槛,走了进来,忤在了丁千乐的背后,跟背后灵似的站了许久。

丁千乐还是不搭理他。

又隔了一阵,他窸窸窣窣地走到她身旁,十分自觉地挨着她坐下了。

这回,丁千乐连瞅都没有瞅他一眼,只顾着看火了,仿佛那火中有什么新奇有趣的东西似的。

受伤的手微微一凉,是赫连珈月握住了她的手,她挣了挣,没挣开,便随他去了。

被他握住的掌心突然微微一暖,伤痕处产生了一种很舒适的感觉,她终于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便见他的手指正轻轻抚过那道被洗得惨不忍睹的鞭痕,在他的手指抚过之后,那道伤痕竟然就消失不见了。

连带所有的疼痛感,都消失不见。

她有些惊讶地抽回自己的手,左右看看,也没看出什么名堂,仿佛那道伤的存在只是她自己的幻觉罢了。

“是治愈术。”赫连珈月轻声为她解惑,声音软软的,带了点儿讨好的味道。

“哦。”丁千乐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虽然觉得有些神奇,但还是完全不想搭理他,于是什么也没问,只扭头继续盯着炉火发呆。

药罐子里开始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浓浓的药香在小厨房里弥漫了开来,盖住了那一丝丝的血腥味。

赫连珈月侧头看了她一眼,便见她小脸被炉火熏得红扑扑的,鼻头上都渗出了晶莹的汗珠,他伸出袖子想替她擦上一擦,丁千乐却是身子一缩,避开了他的手,面上还是淡淡的。

他讪讪地收回手,垂下头沉默。

银月巫女 第22章

丁千乐还是不瞧他,只是伸手将药炉的火弄小了一些,改成文火慢慢地煎。

“对不起。”过了很久,见丁千乐还是丝毫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赫连珈月终于低低地开了口。

“不敢,家主您有哪里对不起我了?”丁千乐也终于接了话,口气却是不大好,嘴里说着不敢,语气里却没有半分不敢的意思在里面。

“我不该自作主张。”赫连家主不敢拿乔,赶紧主动表明错误。

“您哪里自做主张了。”拨了拨炉火,丁千乐沉着脸哼了一声。

赫连家主语塞,眼见着丁千乐的脸色又开始不好,赶紧补救,“我不该擅自替你作决定……”

“哦?是吗?”丁千乐斜睨了他一眼。

赫连家主头皮一麻,口中再次讷讷地道歉,“对不起……”

丁千乐眉毛一竖,突然之间,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于是猛地站起身,一手叉腰,一手执着烧火棍指着赫连珈月的鼻子,连珠炮一样地骂道,“三年前你就自作主张,害得我苦兮兮地去了另一个时空,三年后你又来这套,还说什么?我不该回来的?!你倒还真是会说啊!我的人生我自己做主,不需要你来指手画脚,擅自替我作决定,你只要把你自己的人生调理清楚就功德无量了,不要整天不是被暗杀就是被下毒!”

赫连珈月目瞪口呆,他仰头傻乎乎地看着一下子化身为河东狮母老虎的丁千乐,嘴巴都合不拢了,眼前这个拿着烧火棍咆哮的少女和记忆里那个又乖巧又文静的赫连千乐……也太不一样了……

三年时间……真可以把一个人改变得如此彻底啊……直接从闷葫芦变成个大炮仗了……

“看什么看!我爱待在哪里就待在哪里,你凭什么不问一声就把我送走?”见他张着嘴巴仰着脑袋傻乎乎地看着自己,丁千乐挥了挥手里的烧火棍,横眉怒目地发泄着自己的怨气。

赫连珈月赶紧闭上嘴垂下头作深刻的反省,反省了一阵,又觉有哪里不太对,不由得小心翼翼地抬头脑袋,“你……恢复记忆了?”

其实记忆只恢复了一半,而且还是不清不楚,断断续续,糊里糊涂的,好像段誉的六脉神剑一样时灵时不灵,可是丁千乐当然不会傻到全部告诉他,万一再被他算计可怎么办,于是什么也没说,只是凶巴巴地横了他一眼。

自觉心虚的赫连珈月便再次讷讷地垂下了头。

丁千乐终于吐出了心头的一口恶气,于是放下烧火棍,拿了抹布来隔着药罐,将药罐端下了炉子,滤去药渣,将药汤倒入一旁洗净的碗中。

“喝药。”将药碗往他面前一送,丁千乐冷声道。

闻到那浓郁的药味儿,赫连珈月一下子苦了脸,仰头看了丁千乐一眼,漂亮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脆弱,“等放凉一些好不好?”

丁千乐缩回了手,赫连珈月刚松了口气,便见她毫无诚意地低头将药吹了吹,然后再一次递到他鼻子前面,“喝药!”

美男计撞上了南墙,赫连珈月动了动身子,欲再垂死挣扎一番,丁千乐却是眉一竖,脸一拉,摆出了一副晚娘面孔。

赫连珈月只得屈服在她的淫威之下,可怜巴巴地接过药碗,闭着眼睛喝了药。

凡事有一就有二,赫连珈月妥协了一回,没想到从此便落入了魔爪,第二天一觉醒来,等待着他的依然是一碗熬得浓黑的药汤。

这一夜其实他睡得是相当惬意的,抱着失而复得的丁千乐,噩梦自觉退散,一觉到天明,当真是神清气又爽,醒来的时候丁千乐不在身边,大概已经起身了,他又在床上眯了一阵,便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

睁开眼睛便看到丁千乐提着食盒在晨光中走了进来,阳光在她身后洒下一地金光,让她的皮肤看起来白皙到近乎于透明,中间缺失的三年时光仿佛从来未曾有过,那些惨烈、怨恨也从来不曾存在过。

真好……

“家主,该起了。”丁千乐走进屋子,放下手中的食盒,从从容容地走到床边将半挽着的帷帐全部挽起。

上一篇:银色十字梦 下一篇:紫云匕.心之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