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我的学历可能是假的(160)

隶属于军部的暗哨部队会故意毁去身上的纹身,为的是抹消能被敌方辨认出身份的所有证明,而被总统特赦的犯人则可以保留自己的序号不被损毁,却仅仅只是一种精神上的补偿。

“我知道你无罪,感谢你为王国所做出的牺牲。”

这句话就是瑞克腰上完好序号的全部意义,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评判的标准永远永远都不会被局限在单纯地对与错上。

“上任总统赦免了我,”男人简单的解释了一句,“就像NO.75号那样,我是被国家认定无罪的人。”

当初的案件在事发后就被官方立即封存,那间办公室里发生的一切都成了尘封的秘密,晏菀青注视着这个在炼狱岛度过整个青春的男人,突然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背负着不属于自己的罪名,为了长远的利益牺牲自己,怀抱着信念度过被摧毁的一生,说白了,特赦就是这种虚无缥缈却又铭心刻骨的东西。

“我知道这听起来很蠢,”棕发哨兵耸了耸肩,“可你既然跟75号是一路,那么就能够理解我。”

说完,他站了身径直都到了窗边,用手指将深紫色窗帘拨开了一个缝隙,窗外飞逝的景物被浓厚的夜色所掩盖,就像是他那埋葬在孤岛上的人生。

“我忠于这个国家,无关于总统和贵族,只是单纯地、执着的,忠诚于这片土地而已。”

“很多人都问过我,为什么当初不趁机逃跑?为什么不去当一个随心所欲的叛军,一边痛骂着这腐朽的世界和自己所遭遇的不公,一边将所有不如自己的人踩在脚下再去制造更多的不公?”

“这样自由又光明的人生,光是想想,我就恶心的想吐。”

说到这里,他转过身,脸上首次露出了旁人绝不会认错的浓重嫌恶。

“说起来,晏少尉,你觉得我们这些人,到底算什么呢?”

“我们的先祖诞生于荒野女巫的实验室,可后代却分散在整个大陆,我们在不同的国家繁衍生息,认识不同的人,拥有不同的情感和信仰,为不同的理由而战……就是这样截然不同的我们,难道因为祖先同样来自于黑街,就会无条件的凝聚在一起,互相认同?”

他一边说一边向女孩走来,并不高大的身材却散发出了不容忽视的魄力,那眼角眉间被染上的,是某种在岁月中沉淀的东西,令人看不分明。

“晏少尉,你的父母死于血色苍穹之手,我问你,你会因为同为向导这件事,就与那个刽子手握手言和吗?”

“我不会,”晏菀青语气肯定的说道,像是在说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我在父母的坟前发过誓,一定会亲手杀了他。”

“是的,就是这样。”瑞克点了点头,“在经历了一百五十年的相互征伐之后,就算流着同样的血,那点亲源认同感在血海深仇面前也不堪一击。”

说完,他在晏菀青面前蹲了下来,平视着女孩的面容,“我啊,诞生于战场上,从小就被一对普通夫妻所收养,混在普通人的孩子里长大,体会过被歧视的痛苦,也感受过被包容的温情。对来我说,荒野女巫的那些事情都是遥远的传说,我真正的家就在这片土地,我的亲人、朋友,我所热爱的一切,都存在于这里。”

“可你的痛苦也存在于这里。”她说道。

“是啊,但这个世上哪里存在绝对的幸福呢?”瑞克笑了一下,“难道我们要一遇到挫折就抛弃一切去叛逃?因为遭遇了不公,所以连抗争都不抗争,反手就把怒火发泄到更为弱小和无辜的人身上?”

“那么你想怎么样呢?”晏菀青问道,“除了逃避以外,我们还能走哪条道路?”

男人闻言用手搭上了她的肩膀,“我想要直面所有的黑暗并改变这个国家。”

“如果牺牲我一个人,能够拯救更多的人,那么我甘愿赴死。”

“如果一代人的牺牲,就可以驱散笼罩在头顶的阴云,那么就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这个世界上纵然有无数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但也有一群自认为能改变世道的傻瓜,不如叫他们……”

“……无药可救的理想主义者。”晏菀青接下了他的后半句。

瑞克微笑着问她:“所以,你也是他们中的一员吗?”

“谁知道呢?”女孩歪了歪头,“我只是有必须要去做的事情而已。”

惨死的父母、痛苦的实验、破碎的友情、绝望的诊疗室……施加在名为“晏菀青”的向导身上的痛苦有一大半都来自于自己的同类,她早就舍弃掉诸如“找到同伴就好”之类的天真想法了。

“我想成为大总统,”她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商量睡前要不要喝一杯,“我要杀掉凌阁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