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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故春深(252)

作者: 是辞 阅读记录

众人聚在鹊仙亭中饮酒吃蟹,几个友人特地擦干净手,和黄秋意一起在灯下小心地翻看唱片。傅西棠看着几个戏字当头的人,无奈地与孟逢川对视,摇了摇头。孟逢川扭头看到凑在一起尝试喝黄酒的姜晴和解锦屏,小声提醒她们俩不要贪杯。

解锦屏抚着姜晴手腕上的镯子,直说好看,扭头让解锦言给她买一只。解锦言正在跟一个老师学吹笛,昆曲的主伴奏乐器并非京胡,而是曲笛,他倒是对乐器很有天赋,已经能上手吹出旋律,闻言拿着笛子敲了解锦屏一下:“花钱的事儿想起我了?”

秦溶月业余爱好摄影,从包里拿出了自己私人的相机,是部胶片机,固定在三脚架上调好位置,招呼大家:“我们来拍张照,回头洗出来寄给你们。”

众人看向镜头,秦溶月赶紧跑回到亭子里,解锦言拽了她一把,她便坐到了他旁边,闪光灯一闪,照片定格。

那个夜晚实在是惬意,戏曲把不同年龄的他们连接在一起,像是可以跨越时代的沟渠。唱片机里放映着百年前那位名角儿清冷圆润的唱腔,姜晴和孟逢川靠坐在亭子里的阑干旁,看空中孤悬的圆月,看池中戏水的锦鲤,友人在侧嬉闹,风吹过便是一阵浓郁的桂香,正如姜晴说的那样:这一生会是很好的一生。

十二月中旬,孟逢川在天津购置的新房全部装修完毕,陆嘉时给他介绍了个熟知的室内设计师,一切都不需要操心。姜晴随他一起搬了进去,她喜欢面积大、采光好的客厅,休息日常在家里练功,孟逢川也终于有了自己的书房和办公桌,不用再挤她那张餐桌。

圣诞节,姜晴专程抽空在家里布置了棵圣诞树,邀请好友来家里开暖房派对,在天津的梁以霜、陆嘉时还有姚松,从上海来的解锦言和解锦屏,新朋友和老朋友聚齐,还差一个人就能凑两桌麻将。秦溶月因为要忙元旦晚会,无暇抽身,她本来还邀了贺蒲,可他临时赶了出戏,要救场。

即便如此,也算足够圆满,热闹直到深夜还没散去。

孟逢川忍不住到厨房沏了壶茶,餐厅的桌子上还一片狼藉,他辟出来一寸干净地方静静地喝茶提神。

陆嘉时也是稳重内敛的性子,抽身坐在了他旁边,讨一杯茶,伸手拽掉了头顶被梁以霜扎的一小揪辫子,面露尴尬:“玩不动了……”

孟逢川终于找到了同盟一样,大方给他倒茶,撑着眉头揉了两下:“太闹了,我怀疑他们几岁。”

陆嘉时答:“反正加一起没有你岁数大。”

孟逢川不否认,拖他下水:“也没你岁数大。”

春节,姜晴在天津和父母一起过年,孟逢川也回了上海。他这一生家庭圆满、亲人和睦,他懂得惜福。

元宵节姜晴有演出,在滨湖剧院演《龙凤呈祥》,那场戏还是久违的父女合演,她扮孙尚香,姜军客串诸葛亮。演出结束后,姜军开车接上张慧珠,一起去姜晴和孟逢川那儿吃元宵。

搬家之后她有时候难免觉得家里空荡荡的,那天终于多了一位新成员,她养了第一只猫,是个英短银渐层妹妹,取名孟春。孟春还有个哥哥,在梁以霜家里,兄妹俩倒是能时常见面。

又一年春来到,中国戏曲金花奖在北京举行颁奖仪式,姜晴自年后除了平时的剧场演出,就在准备评奖的表演,年中她还打算参加中央戏校的京剧研究班考试,想继续进修,孟逢川自然鼎力支持。

去年一年她未曾停下脚步,最大的嘉奖就是金花奖奖杯,姜晴名列前茅,顺利摘奖,连夜回到天津。孟逢川到车站接她,却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庆功宴。

他显然提早背着她准备过,鲜花条幅全都不缺,在一家中式装潢的私厨,据说是个旧王府改建的,后身就是南癸祠楼。

院子里有一棵百年海棠树,故而此处取名为“棠·府”,原本因资金周转问题打算出兑,孟逢川得知后联系了解锦言注资,保证他稳赚不赔。解锦言得了保证才肯掏钱,此番专程前来参加姜晴的庆功宴,一起来的还有秦溶月和解锦屏。

解锦屏手里拿着酒杯,仰头看那棵巨树,发出疑问:“这是什么树呀?桃花树还是樱花树?”

姜晴带笑答她:“是海棠树,西府海棠。”

解锦屏拿出手机拍照,姜晴凑在旁边看,解锦屏说:“我在上海也见过类似的,花是向下开的,我还以为是要谢了的桃花。”

姜晴说:“那是垂丝海棠,南方比较多见。”

两人凑在一起交谈之际,姜晴忽然察觉身后的热闹安静了下来,转过身去,孟逢川单膝跪在了她面前,摊开手中的丝绒戒盒,她终于见到了那颗绿钻,比苹果绿要浓郁一些,又不如墨绿那么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