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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故春深(245)

作者: 是辞 阅读记录

全程两个小时左右的航程,这本小说只有十几万字,她囫囵地看下去,总觉得冥冥之中像是知道接下来的剧情一样,看得比常人快。

飞机下行降落的时候,姜晴靠在窗边,啜泣不断,眼泪全都流进了口罩里,胡乱用纸巾擦拭,又擦不干净。

孟逢川前来接机,一眼就看到了她红肿的双眼,关切问道:“怎么了?”

姜晴摇头,没说包里的那本书,随便找了个借口:“飞机上看了个电影,有点感动。”

他笑得无奈,把她捞进怀里安抚,被她紧紧地回抱住。

她没想到在孟逢川家里的茶几上又看到了那本书,扉页上有傅西棠写的“逢川惠存”和签名,显然是专程寄给孟逢川的。

她借机拿着书说:“能不能帮我跟傅老师要一本签名书?”

孟逢川问她:“你想要?”

姜晴装作不感兴趣的样子,摇头说:“帮霜霜要的,她喜欢小说,应该会喜欢。”

孟逢川答应:“小事而已,就是不知道傅姨现在在北京还是苏州,黄老师在苏州定居,可能需要点时间。”

“没事,能写个霜霜的名字吗?你知道她名字怎么写。”

“可以,我明天白天跟她说。”

她状若无意地翻到了最后那页傅春莺的题词,问孟逢川:“这页题的是什么呀?我认不清繁体字。”

孟逢川接过,傅春莺的字他并不陌生,低声读了出来:“‘我的父亲在艺术上有着极高的造诣和审美,但在私生活中颇自私利己,我的母亲温柔又强大,懂得谋求成全,虽然有时老天爷的好意让她并不好过。风风雨雨二十世纪咆哮而去,如今我业已成为耄耋老人,父母对我的教诲犹如在耳,我思念他们,若有一日团聚,不胜欣喜。我字怀友,源于父母对友人的殷切思念,母亲临去世之时还在给西棠讲述旧故琐事,本人文采不佳,听闻西棠著书,翘首期盼,时有催促。题词写过数千张,不料西棠笔速更慢,只盼阖眼之前得见书册。即便我无福阅览,不舍题字,万望后人莫把这段往事仅仅视作故事,他们真实存在过,我至死爱着他们、想着他们。——怀友。’”

当晚两人上床熄灯后,姜晴主动凑上去吻他,孟逢川只当她想他而已,痴迷地与她缠绵,没做多想。

结束后她低头埋在他怀里,闷声说:“有点累,想睡了。”

孟逢川抚了抚她的头:“睡吧。”

她忽然又问:“傅老师所说的他们,后来过得好吗?”

傅西棠的书中并未细写,以姜四去世结束,断弦般戛然而止。

孟逢川一愣:“其实你可以看看那本书,傅姨的文笔不错。”

姜晴拒绝:“不怎么爱看书。”

孟逢川喑哑地说:“过得不好。她走之后,友人都不再开心了,相继病故,活着的也不过是将就维持生活而已。还有她的家人,她父亲其实是个很爱国的商人,天津沦陷……很艰难。父母夫妻离心,相继去世,大哥支撑着家业,独身到死。二哥的儿子在暴/乱中早夭,二嫂自/杀,他思妹、思子心切,后来精神都不好了。三哥死在后来的革命中,遗物有一块怀表,里面放的也是妹妹的照片……”

怀中的人久久没出声,孟逢川低声唤了句“晴晴”,她没应答。他以为她睡着了,殊不知她在无声落泪,泪水滴在深绿色的床单上,想必明日一早起来就没了痕迹。

孟逢川入睡之后,姜晴才抬起头,从枕头下面拿出了那条手串,重新戴回到他手上,她想他已经习惯戴着了。

第80章 旧故又春深(2)

每年春天都是演出旺季,那年京剧院推出“辛丑·连台本戏”的专题项目,共有两台戏同时推进。分别是三国戏专场和全本《红鬃烈马》。三国戏多以男人为主,旦角戏份不多,也没有姜晴的事。《红鬃烈马》则由剧院年轻一代的演员合演,比如张菁菁唱《武家坡》一折,姜晴被分到了《花园赠金》和《彩楼配》连演,搭档的是比她年长几岁的小生演员卢桐山。

五一放假前后她都在忙这出戏,南癸祠楼的折子戏专场还有她的一出《游龙戏凤》,虽不常演,一个月也就一场,但还是有些忙,此番放假来上海见孟逢川纯属忙里偷闲。

解锦言也忙,解青鸾人到中年还是个拼命三娘的性子,剧团的全国巡演已经开始放票了,他五月二号就得跟着一起去福州。原本放假之前还在问姜晴要不要趁着休息一起去上海周边玩玩,比如莫干山或是千岛湖,还问姜晴要不要去迪士尼,如今通通作罢。他们这种职业性质,放假了只想瘫在家里。

于是那晚约了一起吃饭,傍晚孟逢川开车先带她去了个地方,也就是做白蛇额子的那位头面大师的工作室,孟逢川叫他一声吴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