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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故春深(239)

作者: 是辞 阅读记录

过去她还有些疑惑,像是潜意识里认为,他应该是抽烟的,如今终于看到,内心深处的那种熟悉感冲塌而出,像是曾经经历过这个情景,不免有些悸动。

孟逢川像是察觉到了她的注视,转头看了过来,接着按灭了指间的烟。姜晴没再逃避,朝他走了过去,语气虽然还有些冷漠,但说的是关心的话:“穿这么少在楼下站着干什么?”

孟逢川说:“还好,没等多久。”

两人一起回家上楼,进了电梯才感觉到些温暖,姜晴问他:“怎么没走?明天不上班?”

孟逢川答:“上,改签到明早。”

姜晴“哦”了一声,没再多说,只是那晚很早就上了床,孟逢川见她准备睡觉,也赶紧收拾收拾进了卧室。

卧室内一片黑暗中,她背对着他躺着,孟逢川主动搂了上去,姜晴没挣开。

他低声开口,再次道歉:“对不起,晴晴。”

她昨夜才睡了不到四个小时,演出更耗费精力,白天和他吵那么一架像是用尽了力气,此时不想再跟他深入地聊这个事情。姜晴说:“先睡觉好不好?我暂时不想说,让我自己想一阵子。”

孟逢川尊重她的决定,“嗯”了一声,那晚两人很早就睡了。

姜晴本以为他请了一上午的假,才决定改签到周一一早回上海,没想到她起来上班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看到微信上他五点多发来的消息,告诉她起飞了,她还没到剧院,他已经抵达上海了。

想到他天还没亮就出门,只因为昨天吵架想多陪她一夜,姜晴越发心软,总想跟他说点什么,又开不了口。

分隔两地,两人又都在忙,跨年直到春节假期是剧院戏码安排的一个小高峰,他手头琐事多,姜晴则每周都有演出。接下来的半月里,两人未曾见面,沟通也少。她时常会想他,又迈不过去那道坎儿,僵持不下。

跨年的那天,她有一场戏,结束后姜军本想叫她回家去住,姜晴没答应,还是让姜军送她回了自己的小窝。眼看着快要到零点,她躺在沙发上,可以看到那盆蝴蝶兰,家中到处都是孟逢川存在过的痕迹,她骤然空虚起来,分外想念孟逢川。看着两人的聊天记录写满了时间,显然不常说话,但又一日都没断过,像是都在压制着殷切的情感。

她听着电视上跨年晚会的倒计时声,给孟逢川发送过去:“新年快乐。”

接着便盯着聊天框,她认为这种跨年的时刻,如果是真心相爱的人一定会想着彼此,如果他在想她,一定会立刻回复过来。姜晴又打了句“我想你了”,打算他回复后就发送过去。

可他迟迟没回,直到凌晨她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又醒来回到床上睡,也没等来他的回复,只记得整夜睡得都不安稳,冥冥之中有些伤心,又担心。

孟逢川没时间回,他忙了一整天,天黑了还在剧院,丝毫没感受到跨年的愉悦和轻松。雪上加霜的是傅西棠的电话,彼时她还算冷静,克制着哀伤。

“逢川,剧院的节目盯完了吗?”

“这边刚结束,傅老师怎么了?”他隐约感到一丝不对劲。

傅西棠说:“那你来一趟吧,看样子是不行了。”

他电话没挂,立马下楼开车:“前阵子我去看她不是状态还挺好的?怎么突然不行了。”

傅西棠说:“反反复复的,成天靠机器吊着条命,我看她都觉得遭罪,还不如让她好好地走了。”

他听到傅西棠像是在哭,接着黄秋意接过了电话:“逢川?你现在在往机场去?”

“老师,我现在就去机场,您跟傅老师说一声,一定要坚持住,我去见他。”

赶去机场的路上,包括在空中航行的途中,孟逢川感觉到了一种久违的无力感,这种感觉过去他经历很多,本以为今生不会再承受了。当年的那些人和事,都随着近百年的岁月消散在河流中了,而傅春莺之于他的意义,就是最后一个连结的纽带,如今也要彻底断了。

傅西棠回到病房,坐在床边跟傅春莺说:“妈,我给逢川打过电话了,他在路上,您再坚持几个小时,几个小时就能看到他了,您想看他一眼是不是?”

傅春莺说不出话来,眼神浑浊,几近闭合,被傅西棠握住的手动了动,像是在表达听到了。

傅西棠直抹眼泪,她也不知道自己的母亲为什么对孟逢川这个短暂的学生有这么深的感情,之前刚抢救回来的时候,能说话了第一句就说要见孟逢川,如今弥留之际,傅西棠擅自做主,猜测母亲还是想最后见一眼孟逢川,于是赶紧打了电话。

孟逢川一下飞机就打给傅西棠,傅西棠把手机开免提,让傅春莺听孟逢川的声音,孟逢川走得很急,有些微喘:“老师?我是逢川,我现在到北京了,打车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