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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故春深(154)

作者: 是辞 阅读记录

佩芷凑在昏暗的灯光下挤那根刺,怎么也挤不出来,她何曾受过这些苦,层层委屈叠加,抱着膝盖在灯下就哭了起来。

等她哭完了回到卧房,路过梳妆台瞥见了熟悉的装手油的瓷瓶,打开一看就知道是新的,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买回来的。明明脸上挂着的泪痕还没擦干净,她扑哧就笑了,忍不住在心里怪自己刚刚有什么可哭的。

换上了睡衣洗漱后,她仔仔细细地涂了手油,在灯光下看自己泛着光泽的手背,一扫刚刚的哀伤。又拿了钩子把暖炉里的炭火翻了翻,就上床进被窝了。

电压不稳的缘故,她早早关了灯,往日里也不是没一个人在家里呆过,今夜却觉得分外心慌。外面刮起了北风,呼啸地摩挲着窗户纸,发出凄厉的叫声,她撑起身子朝外面看,总觉得院子里像是藏着个不速之客。

她低声问了一句:“静风?你回来了?”

没人应答,风还是刮着,窗外黑压压影子晃动着,还有落叶和枝桠正卷在一起缠斗,发出催命般的信号。

佩芷把脑袋缩进了被子里,额间热出了汗也不敢出来,忍不住胡思乱想:若是家中真来了坏人怎么办?她会不会死?

又有些疑惑:冬天何时变得这么可怕?她以前怎么从未体会过?

担惊受怕地捱了不知多久,终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孟月泠一边开门一边叫她:“佩芷,我回来了。”

佩芷猛地掀开了被子,摸黑光脚踩在地上,扑进他怀里嗅到了一丝烟酒气。她顾不得这些,无声流了眼泪落到他衣服上,哽咽说道:“你怎么才回来?院子里是不是有坏人?”

孟月泠心软得溃不成灾,用手给她顺背:“没有坏人,眼下不到九点钟,我看着起风了,像是要下雪,就先回来了。”

看她还光着脚踩在地上,孟月泠把她横抱起来放到床上,顺便打开了灯。

他转身要走,佩芷攥着他,急忙问道:“你干什么去?”

孟月泠无奈地说:“去打盆热水给你洗脚。”

佩芷有些害臊,乖乖地坐在那儿垂着脚,等他端水过来。

深夜盈盈灯火下,他坐着个小马扎,矮她半截,低头给她洗脚。

佩芷只觉得凉了半截的心暖和了不少,不好意思地说:“我大抵是自己吓自己,总觉得外面有人似的。”

孟月泠宽慰她:“没人,我从外面回来的,若是有人定然第一个把我给打晕,还能在这儿给你洗脚?”

佩芷笑了出来,很是骄矜地说道:“你伺候得很好,我要奖励你。”

他用手巾包住她的右脚轻轻地擦,闻言问道:“奖励我什么?”

她脸上的笑容转为坏笑,从水盆里拎出了另一只还没擦的左脚,猝不及防地踹上了他的肩头。他差点从小马扎上仰了过去,幸好平衡力好,腰一用力就坐直了,只是身上的长衫已经蹭上了一大摊水。

佩芷调笑道:“奖励你给我洗一辈子的脚,不必谢。”

孟月泠把她双脚捆到一起,扑上去制住了她,本想覆上去吻她,却在凑近后收住了动作,改为惩罚般挠她的痒。

佩芷挣扎着翻身压住了他,径直吻了上去,这回她的手是温热的,轻轻解开了他领口的扣子,细碎的吻落在他的下颌周围。

当温热的唇舌流连在他脆弱的喉结时,孟月泠低哼出声,像是还微微地颤抖了下,佩芷捕捉到了。

接着她翻身钻进了被子里,也不管另一只脚擦没擦干净,使唤他去倒水:“浑身都是酒气,你快洗漱,还睡不睡觉了?”

孟月泠也不再系那颗扣子了,衣衫不整地坐了起来,单手端起了脚边的盆出去。佩芷半张脸藏在被子里,忍不住笑了。

那晚他什么都没说,睡觉之前在灯下用针帮佩芷挑指腹里扎进的刺,她表情夸张,龇牙咧嘴的。孟月泠则说:“再别碰那些了,我来做就好。”

佩芷想到他手心薄薄的一层茧,反问道:“总不能凡事都靠你罢?我也应该学一学的。”

孟月泠则说:“你是怕我靠不住?我倒想你靠我一辈子。”

第二天他默默地忙了一白天,把窗户纸糊厚了一层,打扫干净了院子里的枯枝落叶。

没过几天家里又来了个做事的帮工,佩芷跟孟月泠叫她葛妈妈。葛妈妈就住在院子里的另一间小屋里,负责日常做饭和打扫,亦能在孟月泠不在家的时候陪着佩芷。

佩芷投到报馆的稿子迟迟没得到答复,许是默认没有通过,她也就不等了。恰巧傅棠从天津寄信过来,顺便提到了《津艺报》的李主编希望她能继续连载那部长篇武侠小说,停更了数月,天津已有许多读者惦念,只是不在一座城市中一来二去结款事宜会有些麻烦,佩芷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