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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故春深(110)

作者: 是辞 阅读记录

傅棠只能发出个干笑:“您说。”

姜肇鸿说:“你别怕,我没什么过分的条件。且我姜肇鸿的女儿出嫁,嫁妆是不会少的,这点你放心。聘礼我亦不在意,面子上过得去就成。可这面子下面的里子,你就不能吝啬了。这几年国内的实业不好做,我缺的是现银,你们这些皇家子弟,最不缺的就是银钱了,这也是我为什么看重佟家的原因。”

傅棠知道姜肇鸿精明,从不做蚀本的买卖:“您要多少?”

姜肇鸿摇摇头:“没有具体的数额,只要我开口,你就要出这个钱。凡是有了新的项目,鬃要出个四五成的底金罢。”

傅棠冷笑:“您还真是狮子大张口。”

姜肇鸿说:“听着多而已,对你来说不过拔两根汗毛。”

傅棠说:“毛再多的人,也是受不住成日里往下薅的。”

姜肇鸿说:“你若是这么想,我们确实没什么好谈的了。”

傅棠并非吝啬,可这钱要攥在自个儿的手里才安心,落到姜肇鸿的口袋里,保准儿要掉层皮。

姜肇鸿又说:“你的目光还是浅显了些。这点璟元比你有远见,我并非白拿你的钱,自然让你有营收,就像是你入了我姜家的股。等你和佩芷成了婚,我们便是一家人,你还怕我诓自己女婿不成。”

傅棠说:“他不仅有远见,还很大胆。”

姜肇鸿这个老狐狸,佟璟元只能说是个钱多的傻子,还想着从姜肇鸿那里讨到好处,势必要被啃得骨头都不剩。

傅棠颇有些油盐不进的架势,姜肇鸿收敛了笑容,叹息道:“看样子棠九爷是不愿意拜我这个泰山了。”

傅棠说:“您在这儿公然开价卖女儿,我不敢买。”

姜肇鸿说:“这个腌臜的世道,不论穷人富人、尊贵下贱,谁不是在出卖自己?你是前清的人,最是知道其中冷热。我帮她谋个好价钱,这便是一个父亲最大的慈恩了。”

傅棠在心中冷笑,面上却拍了两下掌,为姜肇鸿的发言喝彩:“您说得对,可恕傅某无能,没法儿跟您做这笔买卖。”

姜肇鸿看着满桌的筵席,两人谁也没动筷,可惜这些好菜。

他又看向傅棠,冷漠地陈述事实:“其实你只是自私,或者说远不如那位小孟老板爱她,这点她倒是没看错人。”

傅棠猛地站起了身,明明居高临下地看着姜肇鸿,却莫名觉得自己矮人一截儿。

姜肇鸿嘴角挑起了个嘲讽的弧度,这生意已经彻底坍崩,他便不再说场面话:“这也正常,你比佟家那个聪明多了,可我姜肇鸿一向不喜欢聪明人。小孟老板本也是聪明的,可到底年轻,一遇到了自以为的爱就不管不顾了,恨不得什么都给我,可他那点儿家底儿——”

姜肇鸿脸上的嘲笑愈深,还摇了摇头,不再继续说了。

傅棠原地定了几秒,什么也没回,似是心中过于羞愤,拂袖而去。

留姜肇鸿独自在包厢里,傅棠连门都没带,他也不在意傅棠的无礼,只坐在那儿不明不白地笑,笑容中似隐藏着深渊,窥不见底。

第41章 井底引银瓶(4)

敞开的门像在迎客一般,虽然这客并非是姜肇鸿想见的。西府的汽车消失在登瀛楼门口时,男人上了楼,驻足在姜肇鸿的包厢前。

姜肇鸿听到了脚步声,回头看过去,眼中闪过瞬间的错愕。虽说他认为傅棠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孟月泠,但凡事都有超乎预料的可能:“他竟把这件事告知于你了?”

孟月泠否定:“未曾。”

姜肇鸿便明白是他自己跟过来的了,幽幽说道:“你这次倒没捧着那破匣子来了。”

孟月泠说:“带与不带,在您眼里并无差别。”

他尊称一声“您”,虽然语气冷漠,但态度姑且算得上谦卑。姜肇鸿未准允他入内,他便没抬脚踏足,不卑不亢地站在那儿。

姜肇鸿问:“这么说你今日来,还是为了那件事情?”

孟月泠说:“晚辈知道姜先生不愿意听到肯定的答复,可事实确实如此。”

姜肇鸿比了个叫停的手势,背着他缓慢地饮了几口茶,孟月泠耐心等待他开口,仍旧伫立在门外。

姜肇鸿舒了一口气,才说道:“让我数数,这是你第几次来求我……”

第一次是去年孟月泠刚来天津那会儿,他给姜肇鸿递了帖子,姜肇鸿倒是好奇他找自己干什么,但没允准他进姜家的门儿,而是约在了商会里。

他当时捧着个檀香匣子,一看就是老物件儿了,老虽老,却不值几个钱。里面装的是他的家底,这么些年唱戏娱人,他确实攒下来了不少钱,还不是一般有钱。姜肇鸿听说过,上海“金九银十”的时候,戏院给他开出上万月银的高价。他为人也没什么不良的癖好,家底丰厚,算得上富甲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