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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羊角下狐狸尾(79)

周末应该能到。

下单那天,她人还在军事基地,就把地址填了家里的。下单了,卖家说是外地发货。

正好,这周回去拿快递。

快递是周六下午到的。

倪燕归迫不及待拆开了快递箱。

这对拳套,除了是情侣款之外,商家还提供了绣字服务。金色的绣了一个雅致的“戎”,粉色的却是霸气的字体:“倪”。

她左手金拳,右手粉拳,互相捶了对方一下,拳套发出“邦邦”的坚实声音。

粉拳套羞怯地说:“好疼呀,戎戎,你下手好重噢。”

金拳套怜惜地说:“对不起,倪倪,快到我怀里来。”

“好幼稚。”倪燕归哈哈大笑。

她回忆上课时的动作,摆出散打的预备姿势。

温文私下给她指导过不少。譬如,出拳时要以肩带动臂,不能敲击或者翻肘;快出拳,快收拳,不可停顿。

倪燕归记住这些话,猛然挥出一拳。她的动作偏向轻巧,真要练习这种击杀类的格斗,力道太弱。反恐演习那天,朱丰羽就是用拳,拳风猛烈。真要硬拼,她确实比不过。但是兵不厌诈,反正她赢了。

她摘下拳套,出去露台做拉伸。

过了十来分钟,她听见喊声:“女儿。”

她压腿的动作卡顿了。不是说明天才回来吗?她收起腿,就要回去。

然而,倪景山已经出来了。手里各拎了一只拳套,一金一粉。他只捏了系带,拳套在他手下晃荡。

“这是怎么回事?”倪景山的声音不重,但面色深沉。倪燕归是遗传自倪景山的眉目,不过倪景山更阴柔,沉着脸时不寒而栗。

倪燕归还没回答,又见到后面,母亲也来了。

杨翠没有穿鞋,大概是一脱鞋,就见到拳套,然后过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夫妻两问出了同一个问题。

“是林修。”倪燕归咬咬唇,说,“他想买拳套,我帮他下个单。一会我就给他送过去。”

“林修?”杨翠怀疑,“他买拳套做什么?”

倪燕归:“听说加入了格斗社团吧,可能要壮壮他的小身板了。”

倪景山却说:“林修没有去格斗社团。我上个月就遇见他,他说去了话剧社。”

倪燕归:“……”没听林修说过话剧社啊,他胡诌的吧。

“谎话连篇,死性不改。”杨翠在商场上是雷厉风行的女强人,但是面对自己的女儿,她的严厉打在了棉花上。

倪燕归用食指刮刮脸颊,说:“其实是给同学买的,不过叙述起来麻烦,那同学你们不认识,所以就用林修代替了。”

“撒谎不眨眼,做错事不知悔改,还嬉皮笑脸。”杨翠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想想三年前遭受的辛苦,你怎么吃不够教训?”

倪景山脸色一变,搂住了妻子:“燕燕玩心大,买来玩一玩的。”他转向倪燕归,“拳套我们没收了,你好好反省一下。不要打架!”

倪燕归忍不住说:“我没打架,拳套是正经的东西,奥运会还有格斗项目的。”

杨翠:“还敢顶嘴。”

倪景山使劲地按住妻子,给女儿打眼色:“好了,去,面壁思过!”

倪燕归回去,即将关门时,听见父亲低声说:“讲好了,不提那件事了。”

杨翠难得露出脆弱的一面:“我只要想到,她一个女孩子,留那么大片的伤疤。当时直叫疼,我听了心也跟着疼,现在都难受。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送她去武馆。要是不习武,她养不成嚣张的性子,也就没有见义勇为的事了。”

“事情过去了,别再提了。反正她对那事迷迷糊糊的,记不起来,我觉得是好事。你不要总是提醒她,刺激她。”

倪燕归关上了门。

父亲的话很有道理。她当然知道那个伤疤疼得不行,所以自己把那段记忆屏蔽了。

脱掉上衣,倪燕归从镜中观察自己的肩背。

确实,好大的一只狐狸啊。幸好九尾足够张扬,足够狂妄,丰富的色彩完全遮盖了底下皱褶丑陋的疤痕。

她真该感谢画出这只狐狸的那人。她甚至怀疑,他见过她的伤,才画出这样一个和她疤痕媲美的九尾狐。

其实,从小到大,她大伤小伤已经数不尽数。但她不会因此否认自己,又不是历经劫难就能脱胎换骨的性情。同样的,她就算去练拳,也不表示她会重滔覆辙。

受伤时的疼痛虽然淡了,母亲的哭泣却渐渐清晰起来:“归归,不要再去打打闹闹,你认真学画画。我太害怕了,妈妈只要想起当年,就浑身发冷发慌。你的伤疤能用刺青盖住,但是妈妈心里的伤口至今没有结痂,还会整日整夜做噩梦,多少次我醒来,以为自己还在医院里等待医生的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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