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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情总和本座作对[穿书](72)

作者: 问尘九日 阅读记录

身边的江逐风忽然再次攥紧了他的手。

随着他的目光往前望去,沈春眠看见过去的江逐风孤声伫立在这无边无际的雪原之上,仿若一樽冰雕石刻的雕像。

他一动不动,有时一站便是一岁的光辉。

就在此时,时间又迅速倒流回了过去。

那年春末,青云派的梨花开的正盛,白雪一般的皎洁。

彼时练剑归来的江逐风远远瞧见一个火红的影子,领着一个矮他小半个头的少年朝他走来,那少年穿的灰扑扑的,又瘦小又胆怯,唯有一张脸白净白净的,像是枝头盛开的梨花雪。

沈春眠听见身旁的江逐风低声说道:“从遇见沈温如的第一日起,我的人生便不受控制了,从此以往的喜怒哀乐,全不是出自我的本心。”

紧接着,画面徒然一转。

沈春眠看见江逐风为了讨沈温如的欢心,既斩四方妖邪,也杀无辜修士百姓,他从一个清风明月、心怀苍生的少年郎,转而成为了一个没有原则,一切只为服务于命定剧情的提线木偶。

好在剧情起承转合,他的运气也否极泰来,误解最终都会被消除,阻碍最终都会被越过,他和沈温如的感情也越来越好。

他看见江逐风斩杀了原著中的那位大反派,那人的确如他所说,有着一张和自己全然不同的脸,甚至都找不到几分相似之处。

一切看似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直到江误杀了沈温如的师尊,也就是他另一位亲生父亲,两人之间积压已久的矛盾终于彻底爆发。

争吵之间,沈温如竟被江逐风一剑穿心而过。

回忆之外的沈春眠下意识往后一退,被身侧一脸漠然的江逐风环腰扶住:“你当心些。”

可回忆之内的江逐风却毫不犹豫将剑抽出,眼看着沈春眠倒在自己脚边,身下汇了一大摊的鲜血,江逐风也没有留下半滴眼泪。

“这是剧情……还是你自己?”沈春眠看不了这样真实又血腥的画面,更何况沈温如还是他真实认识的人,于是便只好将目光挪到他身上。

可江逐风却只冷淡道:“那不重要。”

沈春眠却摇摇头:“你和我实话实说。”

“我听见有一道声音一直在我耳边,要我杀了他,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只剑已经没入了他的身体,”见沈春眠反应这样大,他才认真解释道,“况且事到如今,是不是’天道‘安排的,都已经不重要了。”

是啊,已经过去了几百年,那些曾经死在他手中的人,早就是一抔黄土一把灰,轮回转世了数十回了。

回忆中的情节还在继续往后走。

这只命运之笔给江逐风安排的结局就是独行踽踽、茕茕一生。

他曾经也反抗过,甚至想过要了结生命,可是江逐风很快便发现,他死不掉。

被火烧成炭的皮肉在火灭之后还会迅速复原,被刀剜空的胸口还能长出新的心脏,悬崖下碎裂的骨肉还能自己拼接好。

“沈弦惊送我的书卷里写道,’大丈夫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江逐风说,“可我却既碎不掉,也全不了,多可笑。”

“这一千年里,我死了无数次,也活了无数次。”

而且“重生”时的痛苦比他自戕时的感觉还要疼上千百倍,这就是违抗’天道‘的代价。

陪着他走到了回忆的最后,沈春眠才发现,最终压垮他的不是沈温如的死亡,不是这近千年的孤独,而是将他捡回青云派的沈弦惊,这个世上他仅剩的“亲人”。

他曾教他识字通文理,引气通天地,他将他从那混沌的人间里捞了出来,带回了那个如世外桃源一般的青云派。

他是他的师尊,也是他第二个父亲。

“可我没想到,”江逐风很轻地说,“在我行将飞升之际,他竟然夺了我的躯体,抢走了我的神格。”

沈弦惊亲眼看着他的神识被飞升那道天劫劈的烟消云散,却只是远远看着他,连句道歉的话都没有。

原来他在这世上最敬重的人,当初之所以将他带回青云,不是因为什么虚无缥缈的缘分。

江逐风也是这时候才知道,那年沈弦惊第一眼看见的绝不是那个父母双亡的可怜孤儿,而是那孤儿命格里的飞升机缘。

从带他回青云派的第一日起,自知此世绝无飞升之运的沈弦惊便筹谋着要夺了他的神格,自他还是一个韶年孩童之始,沈弦惊便狠心在他身上下了一道恶咒。

原来那些年他以为的教养之恩,都只不过是弦惊处心积虑的谋算。

回忆无声落幕,沈春眠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只是默然片刻,而后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般,他忽然睁大了眼。

不对,江逐风若是让沈弦惊所害,连神识都叫天雷劈散,那么现在站在他面前的人又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