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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云(188)

“美么?”黑桃K冲舞台扬了扬下巴。

中年人生硬地吐出一个字:“美。”

“你觉得王子爱她吗?”

“……爱。”

黑桃K点点头,似乎感觉很有趣:“是啊,人人都这么觉得。”

“……”中年人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强迫自己站直,但背后已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也许是发现了这隐秘的恐惧和窘迫,黑桃K微笑着摇摇头,指关节在桌面上咚!咚!叩了两下。

包厢门又开了,一个低眉顺目的奶妈抱着襁褓走进来,里面有个熟睡的婴儿。

中年人立刻欣喜若狂地将襁褓接到怀里:“熙熙,熙熙——”

“据说这姑娘挺乖,不哭不闹,吃了就睡,是个有福气的孩子。”黑桃K又拣了个花生丢进嘴里,含笑道:“不过如果再有下次的话,可能她就没这么有福气了,知道吗?”

中年人面上肌肉一僵,针刺般的恐惧从心头扎过,开口时声音连自己都听得出虚弱:“我……我明白,但我也只是按流程办事,下头那么多人盯着,确实没办法……”

“流程有让你收草花A的钱?”

中年人呼吸一顿,整个身体都僵住了。

“墙头草,两头倒,最终柴刀落下时第一个被割的就是它。”黑桃K就着这个靠在椅背里的姿势抬起手,用手背在中年人心口处拍了拍,语重心长道:“你这003的警号来之不易,好歹是拿命拼的,别轻易糟蹋了。”

中年人只觉心胆俱裂,脸色都变了,呐呐说不出话来。

这时他身后传来门被打开的声音,开门的保镖毕恭毕敬,用缅甸语小声叫了句:“杰哥!”

阿杰随便点点头,走到黑桃K身边站住,上下打量了中年人一眼。他目光有种狙击手特有的精亮,尤其站在暗处时,简直猛兽般亮得瘆人,眉宇一剔就透出了不加掩饰的冷酷和凶狠,看得中年人不禁心中发寒。

“大哥,被警方缴获待销毁的蓝金又被私下卖出去的事调查清楚了。”阿杰没跟中年人啰嗦,戴着露指手套的手从怀里摸出个小本子,道:“前后牵扯的主要就是这几个人。”

这个笔记本每一页都贴着不同的二寸免冠头像,下面记载着涉事人员的名字和公职。黑桃K翻了翻,略微兴味索然,随手把那个小本子丢给中年人:“瞧瞧,你们市局内部出问题,竟然还得我们来帮忙调查。”

中年人措手不及,抱着婴儿接过本子一看,从一堆公职头衔中赫然瞥见了恭州市局禁毒支队、刑侦支队、省公证处、废品处理公司……职位最高的竟然还是个叫齐思浩的支队长。

他背上又开始发凉:“……我明白了,我会去处理的。”

“弄干净点,”黑桃K盯着歌剧,缓缓道:“那个姓齐的支队长先留下,有用。”

有用?

——有什么用?

大概中年人眼底的疑惑太明显了,连阿杰都不禁问:“怎么样,大哥?”

“支队长这个级别在很多事情上,领导职能与操作权限皆备,能派上的用处反而更大,所谓找县官不如找现管就是这个道理。”黑桃K 悠然反问:“这些不是咱们已经证明了的么?”

阿杰心领神会地点头应是,而中年人在旁边听着,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心中霎时浮现出一个人名——那是后来恭州系统内几乎公开默认了的黑警——原禁毒二支队长,江停。

台下突然响起的热烈掌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中年人觅声一望,舞台上的芭蕾剧已进行到了高潮阶段。闯入魔国拯救公主的伊凡王子被抓住,魔王凯斯奇想要把王子变成石头,情急中王子向自己救过的火鸟求助;火鸟在光明中出现,以神咒令魔王与群妖陷入了永难停歇的舞蹈,又唱起歌曲使他们陷入沉眠。

火鸟带领王子找到了附着魔王灵魂的蛋,将蛋打碎后,魔王凯斯奇便与它的罪恶王国一并消失了。变成石像的战士们复苏,公主们重获自由,伊凡王子宣布与最美的第十三位公主结婚,他们将在众人的庆贺之下,在圣咏合唱式的旋律与演奏中举行盛大的婚礼。

“多完美的结局,”黑桃K唏嘘道,“可惜真正的故事却不是人们所看到的那样。”

没人敢吱声,中年人不敢动,连阿杰都眼观鼻鼻观心地肃立在边上。

“魔王绑架了十三位公主,我却觉得他内心所爱和期待的一直是火鸟。尽管火鸟为他带来死亡,他却只会在火鸟降临时歌唱,否则整个王国乃至于永恒的生命,对他而言不过都是一尊尊冰冷僵硬的石像。”

“——或许王子爱的也是火鸟,但无所谓,王子注定与门当户对的公主在一起。”

没有人明白他在说什么,中年人不由地愣住了。只见黑桃K站起身,在最后的欢呼掌声和大团圆合唱中活动了下脖颈,遗憾道:“接下来没什么好看的了,走吧。”

第103章

“严峫, 你的事情我知道了。咱俩兄弟那么多年, 其他话都不用说, 我也明白……不对不对。”

“严峫,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吕局他们来问我的时候一切都是照实说的,你知道方支队他是我的直属领导, 所以说……还是不对。”

“严峫,你中毒还出车祸的事我都已经知道了。虽然方支队是我的直属领导,但咱们兄弟那么多年……”

“你干嘛呢秦哥?”马翔跟同事勾肩搭背路过走廊, 只见一个熟悉的背影站在严峫办公室门外念念叨叨, 走近一看赫然是秦川,上去就啪地拍了下肩:“你咏唱法术哪?严哥不在, 哟这是吃的?”

秦川惊了一跳,猛地回头:“什么?”

马翔已经熟练地扒开塑料袋, 掏出个桃子,在衣服上蹭蹭咬了一口, 笑道:“严哥据说昨儿跟吕局吵了一架,今儿就称病没来上班。你找他有事?要不上他家去?”

得,半天的腹稿白打了。

秦川瞬间只觉自己浪费了两吨重的珍贵感情:“吵架?吵什么?”

“这我哪儿知道, 应该就是——”马翔压低声音, 往禁毒支队方向指了指:“你们老大的事儿吧。嗨您别往心里去,反正跟您又没关系,让他们大神斗法去呗,今晚一道打本哈。”

“……行行行行。”秦川把水果兜往马翔手里一塞,哭笑不得地挥挥手:“走了, 严峫什么时候回来叫我一声啊。”

“哎!好!”马翔乐颠颠地拎着那袋水果回了办公室。

·

恭州。

晚上七点,灯红酒绿。

夜总会二楼包厢走廊光线昏暗,装修浮夸,淡金色墙纸与地上厚厚的红底花纹地毯交相辉映,成功打造出了老牌夜总会骨子里的便宜奢华感。

齐思浩戴着墨镜,一身低调的休闲装,在妈妈桑殷勤的指引下推开最大那间包厢的门,里面一个吞云吐雾的男子立刻都站起身:“哎哟,老齐来了!”

姑娘们纷纷跟起来:“齐哥!”

“齐哥!”

……

齐思浩摆摆手,吩咐开两瓶麦卡伦18年上来,妈妈桑立刻笑开了花,一扭一扭地出去了。

包厢里显然已经喝过一轮,空酒瓶横七竖八地躺在茶几上,四五个“香槟公主”穿着露肩迷你小短裙,脸上都带着兴奋和微醺。齐思浩迅速一扫,透过她们厚妈不认的妆容,隐约认出那几个都是相熟的姑娘,便稍微放下了心,低声埋怨为首那大腹便便的男子:“你可真是行啊老刘,这个月都第二次了!我一开始怎么说的来着?”

“是是是——但我怎能想到货卖得这么好呢?”老刘粗短的手指夹着烟,笑着夸张地一摊手:“你看,这还没入冬,年中的货就走掉七八成了,供不应求啊!叫我有什么办法?”

齐思浩坐着喝酒,脸上似乎不太高兴。

“不过呢,我也按你说的把价格往上提了三成,光‘批发’就走了这个数。”老刘比了个手势,又拍他肩膀压低声音:“老规矩,已经打到你儿子国外的账户上了,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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