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京(138)+番外
他们在信里聊诗词歌赋,聊风花雪月,聊心中抱负,也聊南陈的未来和南北的局势动荡。
长生比他想象的更加有思想和见地,对他的变法理解十分透彻,也格外支持。他们在数年的通信里,变法的细节被一步步完善,最终被苏辕写成了厚厚的几部书。
——尽管并不知道,那些跳动活跃的思想,是否还有再现于南陈朝廷的那天。
长生总在信里煞有其事地宽慰他:“盐梅之寄,自有攸归。”
他倒不知道长生什么时候读了《隋书》。
也有几次,他撞见长生在写回信,长生遮遮掩掩地藏了,他也只当没发现,低头,心头却是厚重的暖意。
苏辕在家中是长子,在朝中是肱骨,双亲需要他奉养,弟妹需要他操心,国家需要他忧虑,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被这样照料过了。
贬谪前,他原本准备遵父母之命娶亲,可变故突然,他被下旨左迁后,那位小姐家也退了亲。
来了这穷乡僻壤之处,他不愿让妻儿跟着自己受苦,又捡了长生这么个小孩儿需要照料,索性更没想过娶妻。
可如今偶尔看见长生替他忙碌,早晨总在他睡醒前替他备好要穿的衣裳,总让他想起长生那句玩笑话,也会时不时顺着异想天开:长生要是个女孩儿……
最后总是充满负罪感的掐掉这想象,帮衬着长生去给地里浇水。
——直到变故陡生,他收到了一封来自真正的黄伏霖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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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盐梅之寄,自有攸归。——《隋书·刘昉郑译等传论》
第63章 英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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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苏辕书。”
“贤弟左迁数年,不闻朝中,女皇崩逝,三王争位,今新帝已继位三年,天下初稳,上有意请贤弟回京,官拜丞相,主持变法,十日之内,圣旨将至,兄先书于弟,愿子辕早作绸缪。”
“兄黄伏霖亲笔。”
苏辕将那信件拿在手中反复看,差点让火烛烧到了页角,他只觉得手都快僵了,心却躁如擂鼓。
那的确是黄伏霖的笔迹。
黄伏霖本人是他的同门,两人科考时相识,又同年金榜题名,一同入朝为官,政见相合。
只是黄伏霖更加圆滑,懂得明哲保身,从不做出头鸟,在他出事儿后更是不闻不问,甚至将从前苏辕相送的书法画作均退还给他。
然而朝中唯有黄伏霖知他宏图伟志和变法思路,因此左迁后,他给黄伏霖写了很多信,恳求他继续主持变法,皆无回音,直到后来成为了与长生的通信。
眼下黄伏霖态度陡转写这样的信来,必然是朝中风向已变,他几乎不怀疑那封书信的真实性。
“先生?”长生给他端来果盘,有些局促地开口:“对不起先生,这些年,我骗了您。”
真黄伏霖的书信送来,长生不可能藏着不给苏辕,可一旦给了他,自己这么久以来的欺瞒怎么也藏不住了。
他一边气自己当初怎么就选了这个人冒充,一边还是把信递到了苏辕手里,早早做好了苏辕生气的准备。
苏辕却偏头对他说,“长生,如果我离开这儿……”
长生脑子轰隆一声被震懵了,扑通跪在地上,打断了苏辕的话,“长生错了,长生不该冒充先生的朋友跟先生写信,求先生不要走!”
他低着头,没看见苏辕温柔的眼神,只自顾自道:“我如今内力不稳,尚不能离开本体太远,先生如果走远了我就不能追着先生了,所以先生,您怎么惩罚我都可以,千万不要丢下我!”
苏辕的目光变了,那句尚未出口的“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被他硬生生咽回去,他藏起眼中的落寞,牵着长生的手扶起他,“我没有生气,长生,”他看着眼前人干净的眼睛,“过两日,我带你去榆林大街上玩儿,好不好?”
榆林大街是这片儿最热闹的地方,集市客栈都在那儿,还有不少零嘴儿小玩意儿,旁边还有个镜面儿似的湖和临湖一路大片大片的梅花,美不胜收。
长生瞬间高兴起来,“真的?”他握住苏辕的手,“正好我给先生做了件披风,那日先生一定要穿上!”
苏辕看着他眼眸轻颤,最终唇边化开笑意,“好。”
到了约好的日子,苏辕见长生小心翼翼地把披风捧出来,惊道:“这是你缝的?”
湖绿蓝的披风上绣着兰草,格外精致。
长生摸了摸鼻尖,“用法术缝的,算数么?”
苏辕闻言哑然失笑,终是在长生略带委屈的神色里道:“自然算的。”
集市上熙熙攘攘,两人来的次数都不多,看什么都还新鲜着。苏辕给长生买了不少新衣裳,长生愣愣地凑近了苏辕耳边问:“我是妖,我自己可以变出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