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神(7)+番外

“鬼魂想要还阳，按人间的说法就是人之常情，既存在，那便有他们的道理，江公子何必赶尽杀绝呢？”

“赶尽杀绝？若那生气真是由那女鬼占了去，我绝对麻溜的离开，估计现在比你走的都快，只是……”

温千里转头看了一眼停在身后的江百年，看他低垂着眼，脸色有些苍白，腿上的血都凝在伤口处，颇有些吓人。

他说：“强行救一个救不回来的人，一错再错却不得解法，岂不是非常痛苦？虽说这世间众生皆苦，也没有解救的必要，但心向善念的人鬼神妖，本不该如此的。”

第4章

这话玄乎，说不清道不明的，温千里却从里面听出了几分悲悯的味道。

但她惯常不愿意去看人脸色，于是很煞风景的反问：“江公子是想改邪归正做个圣人了？”

“圣人？”他好像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笑的腰都直不起来，“你见过哪个圣人过得像我这么惨的啊，我都快疼死了。”

是，也没有哪个圣人会像你一样从天上掉下来。

温千里腹诽着。

她还是不能确定这位姓江的到底什么来头，若说是人类，最开始摔的那一下最少也得要他半条命；

若是妖，却见不着半点妖气；若是鬼，不该她温千里看不出，除非是强成了阎王爷的那种程度。但真强到了那个地步又怎会被几根藤蔓伤到；若说是神……

神仙们一向不待见鬼魂，可很显然，江百年对鬼，并不厌恶。

这倒是真让人有点摸不透了啊。

“温姑娘，说真的，有没有什么止疼的药啊，我是真的疼。”江百年颤着声音问道。

这回说疼倒像是真的疼狠了。

温千里总不能真让人疼死在这荒山野岭。于是伸手从腰间的荷包里取了一颗红色的药丸，让他吃下了。

见他吃的毫不犹豫，她就嘴欠道：“你不怕这药有毒，再把你毒死？”

“就我现在这样？你不想我活着，直接来一刀就行，我要是能有力气还手，也不至于在这荒山野岭啥也不干的干坐着。”

他的声音里还是有点颤，呼吸也重，语气却意外的柔和，“温姑娘，我对你真的没有恶意，咱们有话好好说。”

“那我还是闭嘴吧。”温千里对自己的认知还是很清楚的。

要她好好说话，不如干脆让她闭嘴。

……

过了约摸半个时辰，江百年就几乎察觉不到疼痛了。这座山上所有的活物都几近衰亡，生气微薄，简直算的上是一座死山。

他心里清楚，那只红衣女鬼身上的生气并不浓郁，真正吸纳各种活物的生气的恐怕另有其人。

《上神录》有记，生气是人鬼神妖四族都可以吸纳的，人气是所有活物中生气最浓郁的一种气。

但神作为仙族又受世人供奉，理应保佑人间，故神决不可食人气；

鬼食人气可重铸肉身依此还阳；妖食人气可涨修为，但此法过于无耻，故而食过人气的妖不论修为高低，永世不得封神；

人食人气可延长寿命、起死回生，将死之人可靠着大量的生气依存人间。

但人类吸纳的生气达到一定程度，便会神智尽失，成为一个疯子，屠杀自己周围的有生气的活物。若此时还继续吸纳生气的话，便会直接爆体而亡。

别的都还好说，江百年怕的是那些生气都由人类占了去，那可真就有些麻烦了。

他看着站在一旁的温千里，这人头上簪了根木头的簪子，用来绾发，别处是一点首饰都见不到，身上穿的是灰色的粗布衣裳，外头罩了件什么花纹都没有的黑色外袍，腰间松松垮垮的系了根黑色腰带，上面挂着一个做工粗简的荷包。

当然，从那地道里发生的事情来看，那腰带里面应该还藏着被当做暗器的银针。

如果刨去那些银针和那个匕首，她这浑身上下，估计再找不出件值钱的东西。

江百年暗自叹了口气，他见过太多锦衣玉食的人，他们穷其一生，或为了名利地位，或纵情于诗酒享乐。

总之，是没有人能坦然的站在这世间的。而那些真真正正的坦荡君子、赤子之心，却要颠沛流离、受尽世间不公，便是死后，也未必能求得一个清净安稳。

真是太操蛋了。

——

下了山，又走了好一会儿，温千里才看到有个镇子，这跟先前见的那个村子不太一样，这里的人更多，沿街叫卖的小摊小贩也多，她走在路边，顺手买了张刚出炉的饼，边走边吃。

如果身后没有跟着个来路不明的某江姓男子，她觉着她的心情应该会更好。

“诶？这是什么？告示……”江百年站在那张告示前看了一会儿，再一转头，发现温千里已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