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身子皇后命(213)

宁北飏的丹凤眼落在她脸上，抬了抬手，淡淡道，“免礼……”

叶舒站好了，却垂着眸子，不去看他。

宁北飏其实好多时候都刻意让自己不去看她。而此时，他却是仔仔细细看着眼前的女子，看着普通却又特别的面容，看着她慌乱明亮的眸子，就像是最后一次看她一般，静静地却又专注地看着她，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印在脑海中。

叶舒能感觉到他的不同寻常，她没有出声打断，亦没有抬头对上他的视线。

时间好像停止了。

整个世界只有他们两人。

白衣公子，皎皎无双，伊人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

碧衣女子，聪明狡黠，却不敢直面自己内心，只得被命运推动着往前走。

他们之间是一道鸿沟，仿佛永远也跨越不了。

不知过了多久，宁北飏启唇，问道，“风三娘有没有为难你？”

即便是刚刚经历过为母亲报仇雪恨这样天大的事情，他还是没忘记望水山庄门口风三娘对叶舒说话的那一幕。

叶舒怔了一下，听到这个问题，心就像被针扎了一般，可她的神情却滴水不漏，还故意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眼眸，问道，“七公子为何会这样说？”

“随口一问……”宁北飏随意回答了一句，眸子定定地看入她的眼中，原本只想问一个问题的，可看到她了，却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不会后悔吗？”

叶舒眸子缩了缩。

她当然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

后悔吗？她哪有资格谈得上后悔，宁北韬是她命定之人，不管再难再险，她都只能跟着他走下去。

叶舒扯出一抹苍白的笑意，仍是不敢对上那双通透的眸子，敛眉说道，“世子身份尊贵，奴婢享受荫蔽，将来也只会越来越好，有何后悔可言？”

她将一个贪慕虚荣的丫鬟形象演得入木三分。

宁北飏并不相信她的说辞，这个谜一般的女子，他唯一放在心上过的女子，他还没机会解开她的谜团却已经离她越来越远了，他看着她，同时也看到了她锁骨处隐隐可见的蓝色鸢尾花，他轻轻勾了勾嘴角，说道，“我明日就走了。”

叶舒的心微微一颤，他要走了？

可她很快就恢复了理智，他要走了，这就意味着，他不会争夺权位，这是最好的结果了，不是么？

宁北韬看起来并未因为他母亲的事情太过伤神，想来是因为母子间本就没有多少感情吧，那这样，他应该也不会迁怒于宁北飏。

宁北飏此去，可以继续做他的潇洒公子。

这是最好的结局了。

叶舒朝他欠了欠身，行了一个标准的礼，仍没有看他，说道，“奴婢恭送七公子，预祝七公子一路顺风。”

宁北飏清润的声音有些失神，“就这样？”

叶舒听着他失落的声音，心里好似空了一般，可她面上一点儿也没有表示，假装听不懂他的言外之意，眉眼微垂，一言不发。

“去吧。”他淡淡道。

叶舒再次行礼，转身便离开了。

宁北飏看着她的背影，默然站了许久。

叶舒告诉自己不要回头的，可是一想到以后可能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了，她还是控制不住停下了脚步。

她回头看着他。

这一下，毫无预兆地撞入了他通透干净的眸中。

这一次，她没有回避。

叶舒浅浅笑了一下，过去的一幕幕飞速地从脑海中闪过，她想起她刚来到这个世界时，他一身白衣闯入了她的视线，而她毫不犹豫选择碰瓷了他，没想到他非但没有踢开她，还救了她。从那时起，她以他的丫鬟的身份融入了这个世界。

她并非没有心，他为她做的一切，她都知道。

以后，她会将这些记忆珍藏于心。

她永远永远也不会忘记他。

宁北飏，她的好朋友。

这一刻，叶舒的眸子亮如北辰星，隔着十余步的距离，她对他道，“宁北飏，你是一个好人。”我会永远永远记得你，这一句话，她只在心里补充道。

宁北飏明显怔了一下，随即打开折扇，一下下摇着，又变成了当初潇洒不羁、无所挂碍的清贵公子模样，他弯了弯唇，笑着反问，“这还用你说吗？”

叶舒轻轻笑了笑，随即转身走了。

这一次，是真的走了。

可是她转身之后，宁北飏的那抹笑就凝固在了嘴角，他的手顿住了，看着女子的背影，脸上的神采不在，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惆怅。

说一句放下，容易。

真要放下，哪儿那么容易。

袖中的手紧握着一件物什，想要给她的，他却迟疑了。

明天，她会来送他么？

冷晏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叹息道，“没什么大不了的，天涯何处无芳草，回头我让嘉慧给你介绍几个好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