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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脸盲么?(182)

作者: 来盏扶头酒 阅读记录

无人觉得,到顾凝熙出生长大的老顾府中聚集,趁他不知所踪除名,是件荒唐昏悖的事情。

他们只是一本正经、认认真真焚香祷告,程序一丝不乱,自谓是诗书传家、耕读有承的大族大户,沾沾自喜于将之前高高在上要仰望的大官儿钉在宗族见弃的耻辱柱上,心底还想着,反正是族长和顾凝熙堂兄顾凝然大官儿主张的,与自己无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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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惠风和畅,天气晴好,顾二叔在顾二婶催促下,一大早就赶着马车随第一批放行队伍出了城。

走了不到十里,车夫傻了眼,对车厢里的主子们报说:“估摸着京郊昨日下大雨了,眼前的路都是泥汤子,马儿跑不起来,只怕中午到不了吉昌伯爷庄子上。不晓得天黑前能不能到,主子们见谅。”

顾二婶抱怨顾二叔磨蹭,合该听她的,昨晚就动身行夜路,那么今早就能见到熙哥儿,将此噩耗早点告诉他,让他有时间应对了。

顾二叔脾气绵软,除了纳妾,万事听媳妇的,和顾二婶一辈子没怎么红过脸,此时拍着肚子,讨饶一般感慨:“嗨,我是不敢行夜路,这次又没伯爷护送,谁知道夜色里藏什么牛鬼蛇神,多危险。况且听车夫方才说了吧。昨日路上就积水了,咱们夜里行走,不辨东西,更容易一头栽进泥坑里。”

夫妻俩拌拌嘴当日常,回忆起顾二叔昨日惊闻除族大事,回府告诉了一向疼爱熙哥儿的顾二婶,惊得她连马车都等不及,一路快行到新顾府探问究竟。

管家只晓得主子爷谁都没告诉,悄没声带着小厮在休沐日出城了,然后是程嘉大人来访,没头没尾就说主子爷伤重,在他们京郊庄子上修养,接走了莫姑娘。

管家不知其中关窍,秉持着“多说多错、不说不错”的原则,打发了这两日骤然来访的几户顾家近远亲,一律以“主子爷不在府中,去向不便透漏”应付。

直到昨日傍晚,顾二婶形容不整登门,气喘吁吁,逼问管家说出顾凝熙去向,直喊着误了大事。管家犹豫许久才说,只知道是在吉昌伯爷的京郊庄子里,却不晓得详细去处,于事无补。

看着明显被自己带动得慌了神的管家,顾二婶一颗心却落到肚内。

多巧,他们一家刚从那处庄子里回京不久,自然轻车熟路,她还想着,或许是老天垂怜熙哥儿,冥冥中就安排她去送信,说不定能力挽狂澜,阻止他被除名呢。

可是昨晚没能出发,半夜收到族长传来的口信,说是次日二十二上午的时辰合适,就要开祠堂行仪式。

顾二婶气得在自家跳脚怒骂,哪里有办这等大事如同投胎一般慌急的?到底是谁在背后弄鬼,生怕生米煮不成熟饭么?

然而事已至此,她一个妇道人家,给嫡婆婆送信求见都被拒绝,夫君更无力改变宗族决定,没有其他法子,只好以顾二叔身子不适为由向那边告了假,老两口赶路去见顾凝熙。

临行前,夫妻两人殷殷嘱咐顾凝烈和两个弟弟到了祠堂,一定要清楚说明——顾凝熙就在京外数十里的庄子处,由吉昌伯爷护持照料着。

不知道烈哥儿顶不顶事,能不能改变族长和大家的决定。顾二婶不断念叨着,哪怕晚了,也要亲口告诉熙哥儿知道,好生劝慰,给孩子宽宽心。不论旁人,他们二房总是认这个侄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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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郊处,又是另一番景象。

后半夜雨停了,人们晨起后,迎面而来的是日头熏熏然下的腾腾水汽,天边隐约藏掖着初霁潮红朝霞,美不胜收。

农人们说,今日通往京城的道路肯定难走,但是热乎乎晒上一整天,明天就不一样了,必然畅通无阻。

陶心荷听在耳边记在心里,顾念弟媳洪氏在此表现出了不适,决定明日提早返京,二十二这日便安排仆从们打整行装。

陶心蔷抓紧最后一日的游玩时光,一睁眼,匆匆扒了几口早饭,就带着几个下人四处游逛,要将此处野趣点滴记在心里,回去和宁娘有得聊。

陶成无可无不可,只是对于今日又要将刚组装一半的器械重新拆分离析,好让下人包裹运送一事微有抱怨,倒不算要紧。

儿媳洪氏在餐桌上委婉提醒了一句,陶成恍然大悟一样想起,当此情景,他还是到吉昌伯处辞别一番为好,显得礼数周全。

“荷娘,今日莫推辞了,你陪我一道去。顺便看看他们庄子,也不算这趟白来。”陶成吩咐长女道。

陶心荷犹豫片刻,不知想到了什么,最终答应下来。可是千头万绪都在她身上,来来往往找她请示事务的陶府自家下人、庄子本地下人络绎不绝,直至近午才算稍稍消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