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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夫君天下第一甜(276)

周靖丰看着墓碑上深深镌刻的字痕,“长此以往,何愁北魏蛮夷不能为我南黎所逐啊?”

裴寄清半生都在渴求以战止戈,但他至死都未见过几回南黎如今这般扬眉吐气的强硬之姿。

周靖丰不由叹了口气,“你啊,若是那夜肯随我离开,如今应当已与我在你府中手谈喝酒了吧?”

裴寄清死的当夜,其实不只是谢敏朝的濯灵卫去见过他,周靖丰也不顾当年“绝不插手谢氏皇族之事”的诺言,想要搭救这个半生为政,垂垂老矣的旧友。

他要救这旧友,可旧友却铁了心,要用自己的性命去埋葬凤尾坡的真相。

他是亲眼看着裴寄清服毒的。

时至今日,仍历历在目。

一时间,周靖丰的眼眶有些微热,但他瞧了一眼挽起衣袖,正在后头除杂草的戚寸心以及乖乖站在她身侧,时不时伸手也掠下几片草叶的少年天子,片刻后他又展露一个笑容来。

“今日是给你送好消息来的,我这把老骨头,也懒得哭哭啼啼的。”说着,周靖丰将挂在腰间的酒葫芦摘下来,微风吹得他月白的衣袖微荡,他拔了壶塞,仰头灌了自己半壶酒。

花白的胡须沾了些许酒液,也许是雨珠,他喟叹一声“好酒”,随即笑着将剩下的半壶酒尽数洒在旧友的墓前。

葫芦空了,他随手一扔,潇洒落拓。

坟墓周遭的杂草都除尽了,只余下顶端一朵被雨水拍打得摇摇晃晃的小花,它看起来精神抖擞,以柔软的花瓣仰望着这片烟雨天光。

明亮暖黄的颜色,好似天生具有最为隽永的生命。

“缈缈,舅舅一定在看着我们呢。”戚寸心牵起身边少年的手,望着那朵随着雨珠微风而晃荡的小花,“你做得这么好,他一定很开心。”

少年是沉默的,但听她的声音,他的目光落在那颜色明亮绚丽的花朵之间,嫩绿的根茎草叶向他展露着鲜活的生机。

他微抿起唇,下意识地握紧了她的手。

回宫的路上,马车路过永宁侯府,戚寸心特地命徐允嘉停车,待子茹红着脸向她谢了恩,转头跑下马车时,戚寸心掀了帘子,一手撑着下巴往外瞧。

徐山霁就立在侯府大门前,时不时地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里张望着。

他终于看见子茹了,那双眼睛亮起来,随即便露出灿烂的笑脸。

戚寸心放下帘子来,和子意相视一笑。

谢缈近来政务繁重,常在御书房见朝臣商议要事,南黎如今也算打了几个大胜仗,而北魏最有机会令伊赫人与汉人共融相亲,巩固民心的丞相乌落宗德已死,这接下去的仗要怎么打,要如何布局,这都是重中之重。

只是坐马车回宫的这么一会儿,他便靠在戚寸心肩上迷迷糊糊睡了一路,马车入了宫门,在玉昆门停下之后,谢缈便要去御书房见朝臣,继续商议战事。

戚寸心被他抱在怀里,她有点不太好意思,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小声地说,“缈缈,很多人。”

柳絮与一众宦官宫娥都已等在不远处,一旁还守着一队禁军。

“晚膳前我就会回来的。”

他摸了摸她的脑袋,还是有点依依不舍,“你要等我。”

“知道了。”

戚寸心也摸摸他的后脑勺。

雨丝点滴落在人的脸颊,凉沁沁的,缭绕的雾气将这满宫高檐减淡几分颜色,戚寸心站在原地,看着那少年天子挺拔清瘦的背影。

可是他忽然停下来了。

已经不算近的距离,她在烟雨朦胧间隐约见他转过身来,玄黑的衣袂在风中微荡着。

戚寸心弯起眼睛,朝他招了招手。

大半日的时间过去,阳宸殿传晚膳时,谢缈果然准时回来了,雨没停,他也未让人撑伞,衣带雨露,披星而归。

他修长的指节屈起,轻解玉珠衣扣,手背薄薄的筋骨紧绷起来,显露漂亮流畅的线条,才将一身湿润的外袍脱下,戚寸心便拿了一件干净的来递给他。

他也不接,而是伸手将她抱进怀里,下巴抵在她肩上,也不说话,唇角却是微弯的。

像是无声的撒娇。

“你好像很开心?”

戚寸心有点摸不着头脑,心里越来越觉得有点怪怪的,“子意和柳絮也是,她们今天总也看着我笑。”

他并不说话,闻言也只是轻笑了一声。

晚膳过后,两人洗漱完毕,戚寸心兴冲冲地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本书来,翻身窝进他的怀里,“缈缈,这个是子茹给我的,说是徐二公子找来的,他说这是最吓人的鬼怪话本了,他看过之后都不敢夜里出门,我有点害怕,但是又还是很想看,你陪我……”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她手中才翻开的话本被少年白皙修长的双指给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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