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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夫君天下第一甜(242)

在庭内还算明亮的灯火里,程寺云只瞧见身披斗篷的那人苍白的下颌,但他目光下移,认出他腰间的白玉剑柄,以及他腕骨上红绳所系的银铃铛。

“殿下?”

程寺云微红的眼睛里神情微闪,当即命所有人放下刀剑,一时院中所有涤神乡的人尽数跪下行礼。

裴湘只见他转过身来,修长的手指掀下斗篷的兜帽,露出来那张苍白面庞,她嘴唇微颤。

谢缈一步,一步地迈上石阶,走入堂内,明亮的灯火之下,牌位上“裴寄清”三字清晰地映入他的眼帘。

“晋王手握凤尾坡一役十万血债的真相,并以此为要挟,逼他放弃你。”

裴湘立在他的身侧,眼里满是水雾,却迟迟没有泪珠砸下眼眶,“前日他假意松口,从大理寺回来,昨夜与我和我母亲吃了一顿家宴,夜里便服了毒。”

凤尾坡的十万血债只有五万是真,可那五万将士却并非是死于堂堂正正与北魏蛮夷的拼杀,而是谢敏朝与裴寄清的合谋。

这才是北魏密探殷氏兄弟来南黎探查出的最大的秘密,这是贵妃吴氏也不知道的机密,却被殷氏兄弟掌握,这只能说明,谢敏朝的身边有人与殷氏兄弟有所勾结。

此事虽是谢敏朝与裴寄清的合谋,但如今谢敏朝病重不起,晋王已经入城将整个皇宫都围得水泄不通,他完全可以将此事扣在裴寄清一个人的头上。

晋王的目的,是想让裴寄清交出涤神乡,让他放弃谢缈。

一旦裴寄清转变立场,那么朝中一向与裴寄清为伍的官员便会跟随他做出选择。

裴寄清深知晋王是真有胆子将凤尾坡一役的真相公之于众,可一旦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在壁上的徐天吉与他手底下的兵又会如何想?

南黎的百姓又会如何想?

晋王相信强权之下,万民莫敢生乱,但裴寄清却清楚,民心,军心,实乃一国之本。

他受此要挟,却又实在不肯因此而偏向晋王,所以摆在他面前的路,便只剩下一条。

他一死,晋王的算计自然落空。

谢缈一言不发,冷风吹得他衣袖微荡,他那双眼睛里竟映不出烛火的一点儿光亮,有些空洞洞的。

他捏着白玉剑柄的手指蜷缩着,指节近乎泛白。

他好像变得有些恍惚,头脑的疼痛来得很突然,神思不清的一瞬,他踉跄退了几步,踢倒了烧纸的铜盆,顿时火星子与扬尘四散。

“殿下!”

徐允嘉连忙跑上前去扶他,却被他狠狠挥开手。

钩霜的剑刃抽出,剑锋抵在地砖的缝隙里,他勉强站定,浅发被风吹得凌乱,他几乎连自己的声音都要听不清:

“他留了什么话?”

“都在那上面刻着。”

裴湘满眼是泪,她轻吸一口气,伸出手指,指向那棺木上镶嵌的金箔。

白烛的火光摇曳着,映照着那金箔之上,镂刻的一行遒劲有力的字痕,那是裴寄清对自己这一生唯一的注解:

——“虽千万人,吾往矣。”

第104章

昨夜家宴过后,裴寄清将裴湘叫到书房里说话。

或因多饮了几杯酒,老人家满是沧桑褶皱的面容有些泛红,他将自己此番入大理寺受审的缘由全都说给了她听,凤尾坡表面十万,实则五万血债的真相,他也向她和盘托出。

“湘湘,你父亲接受不了这样的真相,纵然此事他亦被蒙在鼓里,但他还是承受不了心内对凤尾坡惨死的五万将士的愧疚,所以他才会选择这样一条死路。”

裴寄清从抽屉里取出一直被他仔细收藏的血书,颤颤巍巍地递到她手里,“他是个好将军,可终归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害得他陷入两难,痛苦难当。”

“为什么?”

裴湘几乎被那血书上的字痕刺得眼睛生疼,她本能地不愿相信这一切,可裴寄清望向她的神情几乎要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我一直以为您是一位好官,我一直以为我们裴家不一样!”

她眼眶发红,“祖父,他是您的亲生骨肉!是我的父亲!”

即便送去战场的那封信是谢敏朝以裴寄清的名义送到裴南亭手里的,可终归,也是裴寄清默许的。

“若非如此,南黎到如今还打不了壁上的仗,荣禄小皇帝和张太后只会一退再退,一让再让,他们母子守不住我大黎仅剩的半壁江山。”

裴寄清坐在书案后,仿佛无论任何时候,他的姿仪都是如此端正,“值此多事之秋,唯有心怀不屈之战意,雷霆之手段者,才有可能挽救南黎这座将倾的大厦。”

“你是说当今圣上吗?他有什么手段?小叔叔是他的亲生骨肉,可在他眼里,他何时有待他像待晋王那般好过?他让小叔叔去迎九龙国柱,不就是要他去死吗?!”裴湘眼眶里的眼泪一颗颗砸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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