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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宁将军(98)

刘向意外之余,愈发担心起了王妃,立刻跟着摄政王,纵马追了上去。

束慎徽策马奔到前方不远处的坳口,率众,慢慢停马,展目望向前方。

一个披头散发身材高大年纪看着和他不相上下的男子在十来个人的簇拥下跨在马背上,正也往这拗口方向纵马急来,便就如此,两方面对面地撞在了一处。

对方猝然停马,缰绳拽得身下坐骑昂头掀蹄,发出了一阵惊恐的嘶鸣之声。方才那名膝部中箭的人带着三名和他一样还在马下的人立刻列队。没有任何的停顿,连发的弩箭便嗖嗖地朝着这个方向激射而来。

那披头散发之人,也展了他精绝的骑术,惊起的马蹄尚未落地,马首便被他在半空硬生生地调转了过去,在另外几人的持护下,迅速朝着山麓的另个方向疾驰而去。

目的显然,前排几人是要以自己的命来换取些许的时间,给后面的人留出逃脱的机会。

刘向反应极快,在那人领着同伴列队作势要发射的前一刻,抽刀飞身下马,和身后迅速跟着围上的手下人一道挡在了摄政王的身前,以刀格箭。几十把宽刀,组成了一面白森森的铁盾,密不透风,将射来的箭尽数击落在地。

与此同时,另一队人马也已朝着企图逃脱的那七八个人赶去了,细犬狂吠,风一般地卷上,追到马的臀后,扑上去,撕咬马腿,马匹惨嘶,停下来胡乱扬蹄,意欲甩掉细犬,几个人从马背上摔落,又遭细犬围攻。哀嚎声和犬吠声盈耳。

一头细犬扑上炽舒的马,一口咬住他的小腿,炽舒忍着剧痛,一脚踢开,腿上血淋淋一条肉挂了下来。才甩开一头,另一只又扑上,再次咬住伤腿。接着,再是一头,从另一侧撕着他的另条腿。他拔刀,砍走恶犬,抬起头,见大队的魏国人马已从他的左右穿围而上,迅速列成一排马阵,挡在了他的前面。

就在这一刻,一种仿佛升自地底深处的绝望和恐惧之感,将他整个人完全地攫住了。

这样的感觉,即便是从前他为救他父亲在千军万马里孤身闯阵,也未曾有过。他一个晃神,刀慢了一下,另一头恶犬便又伺机扑来,一口咬住他的手腕。锋利的犬齿,深深地钉入皮肉,痛得他后脊发凉,刀把拿不住,锵地掉落在了地上。

“南王!跳崖!”

他的一名手下鲜血淋淋地摆脱了恶犬,不顾一切地冲到了他的身旁。

他一凛,心猛地一跳。

是了,这是今日他剩下的唯一机会了。现在就算明知道渊崖下方是万劫不复,他也只能跳下去了。和那位女将军一样,跳下去,或还有存活的希望。如果死了,那便是天要亡他。他岂能成为汉人俘虏,令自己成为兄弟的笑柄。

假若真被俘了,往后他即便可以回去,活着,余生也将会是在耻辱中渡过。那样活着,不如死去。

他骤然清醒,再次甩开缠咬的恶犬。计划一定,剩下还有四个仍骑在马上的人立刻朝他靠拢过来,驱散恶犬,将他簇拥在中间,冲向不远之外的悬崖。

弓箭如雨,嗖嗖朝着这边射来。很快人人身上中箭,一个落马,剩下三人便护着炽舒弃马,以马为屏障挡箭,继续前冲,旋风般冲到崖前,三人臂膀相互交握,将炽舒紧紧地抱在了中间。

他们这是决意以自己为肉盾,将南王护在中间,跃下悬崖。

宁可自己粉身碎骨,也要给南王多留一分活的希望。

他们作为六王子的肱骨和心腹,不但只是自己的荣辱,他们的整个家族,也全部缚在了他的身上。

若他丧命于此,或是落入魏人之手,他们家族的一切,也都将随之覆灭。

没有选择。这是必然的唯一选择。

刘向制住了方才那阻挡自己的几人,看出这边意图,掉头带人冲来。弓箭手再次放箭。

一个向着这边的人后背中箭过多,支撑不住,刚和同伴结成肉盾,死去,滑落倒地。

剩下的最后两个人,身上也各自都已插了不下十来支的箭,早被射得成了刺猬,却竟仍未倒下,失了一个同伴,恍若未觉,果断又相互挽臂,一前一后,将炽舒护紧,一口气继续冲向崖头。

刘向带人,此时追得距这三人只剩七八步远了。

这个距离,弓箭射入人体已是无力,勘勘只能入肉几寸,人却一时又无法一步上前。几只细犬追上,猛烈撕咬,那在外的二人却仿佛无知无觉。刘向眼睁睁看着这二人肉盾就要护着中间的炽舒冲下去了,目呲欲裂之时,方才一直停马在拗口观战的摄政王忽然向身旁的随卫探出了一臂,随卫立刻递上弓箭。

他接过,搭箭于弓,拉成满月,瞄准,倏然放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