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长宁将军(318)

眼看他就要命丧刀下,这时,一匹战马,如电如影,从斜旁里疾冲而至,马上之人一剑削来,剑气掠出风声,那只在他头顶的手被齐腕斩断,断手连同正抓着的刀,一道掉落在了地上。

伴着身后那狄人军官发出的惨叫声和淋落下来的满头血雨,这副将死里逃生,茫然间抬起头,一个面容英俊的青年俯身而下,伸手朝着自己一把抓来。他被带上马背,那人又杀出阵地,将他放了下去。

这副将不认得来人,但既救了自己,必定是友非敌,回过神便抬头,看向前方那片自己负责的战场,担心自己不在军心不稳,不顾断腿,挣扎着要起身回去,却被这人阻了,听到他说了句话,不禁眼睛一亮,狂喜,极力提起一口气,朝着前方大声喊道:“将士们听着!他是周将军派来送信的!将军很快领兵到来!都给我杀,顶住了——”喊完,人一松,再也支撑不住,一下晕了过去。

将士以寡敌众,遭到疯狂围攻,本正渐渐不支,突然听到这个消息,又看见方才那个救出了主将的青年再次纵马杀回阵地,当先朝着狄军迎去,大受鼓舞,精神更是大振,无不咬牙,红着眼跟着奋力搏杀。

当周庆领兵终于赶到,局面逆转,狄兵后路又被洪水断掉,无数人跳入大泽,淹死者不计其数。战事结束,他获悉有个人自称是被自己派来的,不但救了他手下的得力副将,后来还射死这支狄军的主将,稳住局面,等到了自己,偏军中又好似无人认识,不禁好奇,便叫人领着去见,到了,看到那人满身染血,站在洪水泛滥的界河之畔,正眺望着上游那乌云密布下的泛滥大水,眉头微皱,神色似带隐忧。

“你是何人?这回功劳不小!报上名来,本将军替你到长宁将军面前请功——”

周庆哈哈大笑,朝着那人快步走去,突然,脚步定住,猛地睁大眼睛。

“殿下!”

“末将不知是摄政王殿下到来!殿下恕罪!”

他慌忙改口,上前行拜见之礼。

束慎徽转过身,走了过来,命周庆起身:“我今已非摄政王,不必多礼。”

周围士兵方才见他气度不俗,方才一直在好奇地打量他,见到这一幕,无不惊呆。

摄政王便是长宁将军之夫,此事在军中无人不知,待反应过来,急忙也都跟着下跪。

束慎徽命众人也都起来。

周庆惊喜不已:“殿下怎会来此?”

束慎徽问姜含元,周庆忙道:“将军前些时日一直在西柔塞,炽舒领兵偷袭,不过问题不大,发出去的援军,此刻应也早已赶到,请殿下放心——”

突然,他顿住了,目光落向身畔那条几天前开始便暴涨的涛涛水泽,脸色微变。

西柔塞位于震冥塞几百里外的上游对岸,平常发兵过去,四五日便能到,但这回遭遇上游大水,两岸几无落脚之地,那支多日前就发出去的军队道路被阻,终于赶到原本的渡口,却发现浮桥已被大水冲毁,军队被阻在了南岸,无法渡河。

当束慎徽赶到渡口之时,看着混浊的河水携裹着上游冲下来的断木和各种被淹死的动物尸体,涌流不绝,脸色极是难看。

负责带领这支援军赶往西柔塞的是张密。

这几天来,为了渡河,他已试过了所有能想得到的法子,然而都是徒劳。他看着僵立在岸边的束慎徽,下跪请罪:“末将无能!末将也曾多次试着命将士联排下水,但根本站不住脚,河水中央极深,水又大,若非预先在身上系了绳索,人也要被冲走——”

束慎徽看着对岸,凝立,背影一动不动。

远处天际阴暗,西柔塞的军镇位于北岸几十里外,这里无法望见,但是那里总共只有不到两千兵马,而炽舒却是有备而来,突袭军镇,那里现在情况如何,可想而知,被困是必然的,甚至,最坏的可能……

张密不敢想象,一咬牙,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掉头大声呼唤敢死士兵,正要命再次组成人墙下水,忽见束慎徽命人抬来一根原本计划用来搭建浮桥的圆木,命推下水去。张密起初不明所以,也不敢多问,只叫士兵照办。那浮木下水,立刻便被大水冲得翻滚不停,在汹涌的波涛里,上来浮沉,来回打旋。

“殿下?”

他还是没想明白推浮木下水的用意。想靠这根浮木就这么渡河,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话刚问出口,束慎徽已是纵身,猛地跃下了水,攀住了浮木,立刻,人就跟着那根木头在水面上打起了急转,朝着河中央荡去。

“殿下!”

张密和同行而来的周庆等人终于明白了他的意图。

河面浪涛汹涌,但在水底,水流应当相对平缓。他这是想凭着一己之力,潜水渡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