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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宁将军(100)

陈伦应了声是,叫了几个自己的手下。几人上前,将捆起来的奴干从同伴当中拖了出来,压在地上。奴干奋力挣扎,破口大骂,一个惯常操刀的武士抽刀,架在他的脖颈之上,从侧颈开始,宛如切割鸡颈,一刀刀地来回抽拉。

如此之酷刑,对于旁观者造成的恐怖压力,犹要甚过凌迟。

血汩汩地从刀口里往外冒。一开始奴干还在咒骂,慢慢地,发不出声音,只剩下痛苦的煎熬之声。便如此,切了来回几十刀,切到一半,人方慢慢没了声息。最后整个头颅被切了下来,提着发髻,扔进了一旁那群正蠢蠢欲动的恶犬中间。几十条恶犬争相撕咬,头颅在地上滚来滚去,没几下便被撕扯得面目全非,极是恐怖。

“如何,你们当中,还有谁愿意再陪六王子上路?”

束慎徽神色平淡,转向剩下的三人,问道。

那三人脸色苍白,相互望了一眼,起先谁也没有说话。陈伦朝方才的操刀武士做了个眼色,武士提着手中血淋淋的刀,上去要再扯出一人。那个被拉出来的人再也绷不住了,陆陆续续招供,将前几日的事情,全部讲了一遍,“……六王子本是要悄悄走了的,无意获悉王妃人在离宫,便动了念。先前青木原迟迟未能夺回,对他很是不利,他想抓人回去邀功,便跟了过去……他不听劝,紧追不放……王妃在前走了三天,今日追到此处,她应当是上了山,六王子便放火烧山,将她逼了下来,她甚是诡计多端……“

那人一顿,改口,“聪明智慧!我们竟也没能抓住她,六王子反而被她劫持,忽然出来一头猛虎,六王子借机脱身,最后王妃被逼到了崖前,六王子叫她降了,她一言不发,扭过头,直接自己竟就跳了下去,六王子想拽她,却来不及,没有够到……此刻想必应当也是在下面……摄政王殿下饶命……”

束慎徽的脸色越来越是凝重,没等那人说完,回到那道崖头前,俯身望了下去。

陈伦等人急忙跟上,见他神色发僵,双目死死地盯着下面那映不到火光的漆黑的看不见底的谷地,不禁心惊,迟疑了下,劝道:“殿下勿过于忧心,王妃吉人天相,想必……”

“全部人都下去!立刻!务必给我找到她!”

他突然厉声打断了陈伦的话,转身,疾步而去。

第38章

陈伦伴随束慎徽多年,见着他从安乐王到祁王再到摄政王,往常无论遇到何等的逆局或是意外,惯常都是举重若轻之态。便是方才的北狄南王,倘若能够生擒到手,将会是一件何等振奋之事,最后失了,他也不过是让刘向带人下去搜索,言语表情,不见丝毫怨怒或是遗憾之色。

实话说,陈伦还是生平第一次,见他如此失态,用这般厉声的口吻与自己说话。

不过,陈伦也完全理解。和女将军联姻是件大事,成婚才这么些时候,人若就折损在了他的手里,叫他如何去向姜祖望交待?

他已匆匆去了,陈伦知他是要亲自下去深谷,不敢阻拦,只立刻召齐自己此行带来的人,留下一队人守着,约好讯号,命随时听令而动,叫剩余的全部跟上,暗中再排了几名好手和自己一道,紧随左右。

如此安排,并不是他不信摄政王没有能力独自去应对突变。相反,陈伦深知,他自幼文武双修,如方才竟拉满那张硬长弓,一箭贯穿三人,便是专事弓箭的步弩营里,能做到的人,也是屈指可数。

倘若早年他如愿去了边郡,而今应当也是一名血战沙场的将军了。只是命运使然,排了另外的位子。他既命定做了今日大魏的摄政王,则就身份重上加重,说与大魏国运相系也非夸大。他是万万不能有失的。原本像这样涉险的事,断然不可叫他躬亲。陈伦既不敢阻拦,便只能尽量安排。毕竟,下面情况到底如何,没下去前,谁也不清楚。

刘向已带着一拨人先行探出了部分的路,往前几里之外,崖势渐缓,可开路而下。另拨人也临时收集到了许多山间老藤,几股搓合,制成藤索,其坚其韧,足以支撑多名成年之人的体重。

崖壁落势虽缓,上面却附了一层又一层的积年滑苔,荆木蔓草杂生,高得没过人顶。百余人分成几道纵队,举着火把照明,以藤索前后相互牵连以防滑落,寻着落脚处,一步步,艰难往下。费了一夜的功夫,临近天明,这才终于下到谷地,迂回找到了那片坠崖的地带。

陈伦紧紧地随着束慎徽,站在谷底,举着火把,四望。

对面山头的火势依然未灭,烟火满天。下来,方知这段崖壁之险,从中段往下,陡然向内凹去,侧看,形状便如一道弯弓,绝壁万仞,在浓烟缭绕的天空之下,望去如若插天,森然压顶。谷底想是亘古便人迹罕至,到处巨木参天,崖壁上藤蔓绕生,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