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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师(618)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纷纷道:“原来在成都会餐呢,半半也凑到一起去了?既然无事,沈兄的表情为何如此凝重,把我们都吓了一跳!”

沈慎一倒完酒回到自己的座位却没坐下来,端起杯子说了一句另举座震惊的话:“就在前日正午,川陕交界的大巴山深处,刘黎前辈亲手格杀唐朝尚,无冲败类二十一人尽数伏诛,而一代地师亦坐化于璇玑峰顶。这杯酒,遥祭他老人家!”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举杯遥祭,然后将杯中酒洒在了地上,这才追问沈慎一事情的详细经过。

……

就在各派尊长举杯遥祭刘黎的时候,刘黎本人已经在徒弟的陪同下来到了云南省宝山市腾冲县。刘黎没有直接回柳州,游方陪着师父是来调养身体的,同时也是游山玩水。一代地师在天地山川间寄寓身心,是最好的疗伤方式。

此地接近中缅边境,长年气候宜人,境内森林密布遍处青山绿水风光秀丽如画,地处三江并流之南。发源于青藏高源的怒江、金沙江、澜沧江都经过了云南省境内,并行奔流数百公里,各自深切峡谷却未交汇合流,蔚为奇观。

腾冲一带的高黎贡山,是著名的深纵地貌,雄奇险秀如融一炉,最高落差达四千米,在此时可以赏尽一年四季的风景。

腾冲春暖,山脚下已是初夏风光,碧湖边北望浅寒颜色的峰顶,那天尽头是冬日景致,峰谷南北相间排列,因地势的不同如春夏秋冬层叠呈现。腾冲一带多火山温泉,适合休闲疗养,刘黎与游方师徒看上去就是两个普普通通的游客,一位爷爷带着孙子出来玩的,锋芒收敛毫不引人注目,就算是擦肩而过,恐怕也认不出他们就是威震江湖的两代地师。

刘黎所谓的调养可不是躺在床上不动,也不像纵横江湖时那样穿行险要深野,就是优哉游哉,泡温泉、尝特色小吃、四处玩赏,既舒服又不累。他们在腾冲住了一个星期,行游路上换了好几家客栈,走到哪里,游方都给师父的行程安排的舒舒服服。

这天老头上午在湖边遥望远山养气安神,下午来了兴致要舞文弄墨,游方特意买来了腾冲特产的书写纸雪花宣,摆开文房四宝请师父提字。结果老头却把笔交给了徒弟,游方画了一幅画,是巍峨天地间的高黎贡山主峰,老头子则在留白处题了一首诗。

然后游方就劝师父歇着,山水书画只是寄情养神,别过于沉浸其中累着了。老头看着这幅画笑呵呵地说道:“水墨之趣,诗书画并称,佳作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我们两代地师做的这幅画不错呀,信手而为却含灵枢之妙,你我皆无神念之功,但画意境界未失,这幅画我拿回去送给水印,她一定会喜欢的。”

游方说话顺着师父高兴,笑着附和道:“书画当然首推宣纸,可这腾冲雪花宣倒也不俗,更有一个好处它不能揭裱,无法以影画作伪,这就是两代地师真迹妙手留存啊。”

刘黎放下笔道:“留存?提到这两个字,我倒想起去通江前所立的遗嘱了,我已经将瑞士刘昌黎信托基金转到梅兰德的名下,自会有人办理手续,你回去之后签个字就行了。离开柳州时,我已经将水峰名下的房产过户给小苗了,应该够她这一辈子过安稳的生活,假如我回不去,自会有律师去找她。”

游方笑嘻嘻的说道:“对呀,你还把重庆老宅和地师秘室的钥匙都交给我了,这事情办的真是滴水不漏啊。不过您老人家安然无恙,我看长命两百岁没有问题,那刘昌黎基金就不必着急过户了,您老人家留着,想做些什么就做什么。”

刘黎瞪了他一眼:“听你的口气,不缺钱花啊?”

游方眨了眨眼睛:“您老留在重庆老宅秘室中的历代地师传承收藏,我既继承衣钵也就收下了,至于刘昌黎基金是您老自己赚的,我凭什么就这样拿去?您为弟子铺好的路已经够宽了,没必要再给更多,若传人不成器,留这些又是何用?我也要考虑为下代地气宗师留下些什么,不能全靠师父您的老本啊。”

刘黎看了看他,若有所思道:“小游子呀,为师还真是小看了你了,虽然知道你很有本事,但你的成就比我期望的更高,我在这个年纪可不如你啊。这是为师此生最欣慰之事!你不想收那就暂时不收吧,我签的是永久时效法律文件,不论过多少年,你随时签字都可以。”

游方低下头,弱弱的说道:“师父啊,弟子其实也有一件事要禀告,我去通江前也留下遗嘱了,若万一不幸,有一封信将托何远之交给您老人家。我知道您传承衣钵不易,短时间内再寻传人确实艰难,所以推荐了一个人,他就是华有闲,这孩子你认识的。”

刘黎感慨道:“小游子,你也跟师父留了这一手啊?是啊,那登上璇玑峰的人谁没留传承后手呢?那日有一位神秘高手欲闯上峰顶,被向影华与千杯挡回,此人定是无冲派传承所寄,你可一定要小心。师父最不放心的就是这件事,至于安佐杰之流也不可掉以轻心。”

游方劝道:“师父,一代地师刘黎已隐退于江湖,您就是柳州的水峰大爷,不必再操心这些事了,弟子有弟子的但当,否则何必继承地气宗师的衣钵呢?您都操心一百年了,就好生休息吧,再出来乱跑,小苗也不能乐意啊!”

刘黎挥手就敲徒弟的脑袋:“小苗是你叫的吗?没大没小!什么叫乱跑?哪有你这么跟师父说话的!”

游方做闪避状,却还是让师父给敲中了,大惊小怪道:“哎呀,师父你轻点,您老的武功这么厉害,不仅有形意马踏绝技还精通千猿手啊,弟子可没练过铁头功。”

刘黎啐了他一口道:“我以前敲你,怎没见你这么疼呢?是我老人家武功大进,还是你小子越活越回去了?”

游方拍马屁道:“您老的武功不仅未失,而且功力大进啊!”刘黎知道徒弟在满嘴跑火车,却只是哼了一声没再多说。

在腾冲休养了一周,刘黎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秘法神功虽然废尽,但一身武功至少还能使出来三、四成,虽然远不能与当年之勇相提并论,但也算是高手了。

游方以为师父要回柳州,老头却又把徒弟带到丽江,在束河古镇住了几天。这里曾是茶马古道上一个古老的驿站,位于玉龙山南脉的向阳坡谷,山势形法秀丽,风水理气冲和,是一个静修颐养的好去处,风水局呈“丹凤含书”之势。

就算不是风门秘法修行弟子,也能感觉到这里的空气和山水环境让人很舒适。

刘黎这两天没什么事,就带着徒弟在镇上闲逛,如今这个古镇的原住民几乎都迁出去了。镇中广场的四面都是店铺,抬头可见青山白云映衬下的翘角飞檐,显得空灵轻盈。低头看四周,则有一种古老的厚重中渗杂着现代人气浮动感。

老式的木板门面上着黝红的漆,店铺的门槛被来来往往的脚步踩的发亮,脚下是斑驳的麻石路面,不知经过多少年的修补,似乎杂乱的踏过各个年代,镇中来往的几乎全是各地的游客。老头买东西,游方帮着侃价,扯了七尺当地蜡染的工艺花布,老头笑呵呵地塞到游方的背包里让他背着。

游方也不敢乐,一看就知道是给女人买的,老头说是回去送给水印姑娘,游方却在心里嘀咕,十有八九是拿到小苗那里要去献宝。买完花布又往正北走,去看当地的“神泉”九鼎龙潭,也是此镇的灵枢地眼所在。

走到公园门口刘黎却停住了脚步,叹了口气道:“我上次来的时候,此泉是自然开放的,灵枢隐散滋润坡谷,今天却修了个小公园给围起来了,虽无大碍却也不合风水章法啊,算了,不进去看了。”

若谈伤势,刘黎已经完全恢复了,但身体能够修养到什么程度,那就不是单纯的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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