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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师(357)

吃碗饭从酒店出来,就连沈四宝等人都喝的有点晕乎,吴玉翀悄悄拉着游方的袖子说了一句:“你酒量真好,我没想到!”

游方轻声的指责道:“你在酒桌上纯粹是想把人都灌倒,何必呢?你没有那个喝酒的感情,心中也没感染到那种气氛,就不要那样!”

吴玉翀做了一个鬼脸:“游方哥哥既然不喜欢,我下次就不这样,害你喝了很多酒是么?其实我就想看看他们究竟能喝多少,酒都是他们自己喝的,这你可不能怪我。”

区委书记与一位副区长还有陪同的杨科长,显然都去厕所里吐过,勉强还能撑住场面没有失态,只有艾小聪酒量很好,开始有保留最后还能坚持住。晚饭后还有安排,招待客人们观看大型杂技剧《哪吒》。

演出相当精彩,不论是现场的民乐演奏,还是舞台上演员表演,都有非常深厚的功底与艺术表现力。游方也是学过飘门杂耍的,当然能看出门道,演出结束时不由自主的起身鼓掌,薛奇男与吴玉翀也站起来了,然后剧场中其他人都起身鼓掌,惊醒了酒喝多了正在打瞌睡的杨科长,他也一脸歉意的站起来赶紧鼓掌。

看完演出回酒店的路上,薛奇男问游方:“你认为这种演出,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

游方笑道:“懂欣赏就不要太挑剔,表演已经相当出色了!”

薛奇男摇了摇头:“我不是挑剔的意思,结合今天酒桌上谈的话题,再看这场演出,你认为怎样的表现形式更好?”

游方想了想道:“剧本编排上可能有问题,这本来就是一个充满宏大想象力的神话,不必在表演中生硬的穿插太多的现实宜宾元素,显得过于牵强附会,冲淡了神话的感染力。……可以发给观众一份剧情介绍,印上几种文字,附上宜宾的哪吒遗迹传说,观众看了演出之后如果很受感染,再读介绍上的宜宾故事,可能会更感兴趣,这样推广的效果会更好,印象也会更深。”

薛奇男点了点:“嗯,这就是真正的建议,老吴说的没错,你很有见解。”

……

第二天,按照早就定好的行程,薛奇男要去参观李庄古镇,仍然是杨成彬与艾小聪陪同,出发之前,薛奇男还特意买了一束鲜花。

全国叫李庄的地方很多,以宜宾城外的李庄古镇最为著名。此地在春秋时是古老而神秘的僰人聚居地,属古僰侯国境内,生活在宜宾的僰民族早已销声匿迹,只留下神秘的僰人悬棺遗迹。

而这座古镇已有一千多年历史,文物古迹众多、人文景观荟萃,古时号称有九宫十八庙,宏伟精致的古建筑群大体完好的保存了下来,如今还能见到明代的慧光寺、东岳庙、旋螺殿,清代的禹王宫、文昌宫、南华宫、天上宫、张家祠等。

除了这些宫观祠庙,镇中还有保存完好的街巷,错落有致的木阁楼、青石板铺就的小巷、高高的老式门槛、深深的天井庭院、精细生动的木雕石刻装饰,似乎在无声的诉说着从古至今的故事。

幽静的古镇与浩荡的长江,人工与天然之间、动静之间竟有一种无迹可寻的和谐意境。

游方在朝天门感悟到纷繁中寻浩荡灵动之静,在宝轮寺体会到静谧中隐奔流轮转之动,一直在思索此二者相合之境究竟如何?而李庄古镇的山川风水意境,令游方有一种似顿悟的感觉,对,就是这种神识见知!

见知携入胸襟,便是今后移转灵枢的修行印证之徒,古人云:读万卷书、行千里路,道理莫过如此。

……

薛奇男并没有直接去李庄古镇,第一站去了李庄外几公里处的板栗坳,据说那里有一块立于1946年的石碑,碑额是甲骨文“山高水长”四个字,刻有“留别李庄栗峰碑铭”,下面是很多人名,包括当时国立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的成员傅斯年、梁思永、梁思成、李济、夏鼐等。

1937年,日寇侵华,北平沦陷,中国营造学社几次内迁,先后辗转于武汉、长沙、昆明等地,于1940年迁入李庄,随同迁入的还有中央研究院、中央博物院和同济大学,师生多达一万余人。在战火纷飞的年代,他们在这里继续科学文化研究、培养人才,新中国的中科院院士中,就有数十人曾在这个古镇教学或求学。

梁思成就是在李庄完成了他的学术巨著《中国建筑史》,这里还保留了他与林徽因当年的故居。而李庄的山水风貌以及人文古迹,也是这位大师诸多的学术资料以及灵感来源,梁思成将旋螺殿、奎星阁、九龙石碑、百鹤窗誉为李庄四绝,尤其是旋螺殿被他赞为“梁柱结构之优、颇足傲于当世之作”。

板栗坳中的石碑便是那一段岁月的见证,然而游方等人并没有见到那块碑,它于1966年下落不明,他们只看见了一座保存还算完好的龙虎雕栏牌坊。据薛奇男介绍,碑就立在牌坊后不远,她年轻的时候见过,第一次是吴老带她来的,后来又来过不止一次。

薛奇男在原先立碑的地方献上鲜花,然后对着空空如也之处鞠躬致敬,背诵了早已消失的石碑上所刻的“留别李庄栗峰碑铭”——

“山毓灵,人文舒粹。旧家高门,芳风光地,沧海惊涛,九州蔚灼,怀我好音,爱来爱托。朝堂振滞,灯火钩沉。安居求志,五年至今。皇皇中兴,泱泱雄武。郁郁名京,峨峨学府。我东曰归,我情依迟。英辞未拟,惜此离思。”

出来游览带着鲜花本就很少见,“参观”的居然是早已不存在的东西,两名陪同人员有点目瞪口呆,杨成彬作为接待科长曾迎来送往那么多客人,这一幕还是第一见到。

第一百九十六章 我不是林冲

游方却在心中暗道:“既有今天之叹,当初又何苦与吴老分开呢?看上去是在祭梁思成,其实心里更多的是在祭吴屏东吧?”

同时他也很有感触,看见杨成彬与艾小聪那目瞪口呆的表情,这块碑真的不存在吗?不,只是他们看不见而已!他能感觉出来,薛奇男不像在背诵碑铭,而是凝视着那空空如也处“读”出了碑铭,这便是当今最出色的考古学家一生学养积累,无形中特有的“修为”吗?

游方来宜宾最重要的目的之一,便是体会“以神识凝炼剑意灵性化为实形之感”的门径,眼前这一幕看似与秘法无关,对他的震撼却很大!甚至对心盘术的精微之处的体验,隐约都有助益。

吴老的手绘笔录中有这个地方,也有这块碑,旁边还有小字标注。他绘制时梁思成先生已去世,这块碑也无存,但他还是给画了出来。

一念及此,游方突然“看见了”那里有一块石碑,恍然如真,就和吴老绘制的一模一样,他甚至能清晰的看见碑上的铭文,那是吴老在铅笔手绘图中不可能画出来的,他刚才还是第一次听薛奇男背出来。

他的神识一直处于含而不发的状态,随即就警醒过来,没有流露出任何异常,自己并未发动心盘也未运转任何秘法,怎会有这种错觉?

最近总有诸法如幻之感,难道是秘法修为又到未知关口,或者有什么别的原因?

薛奇男鞠躬致敬、诵读碑铭之后,游方很自然的也走上前去,朝那块不存在的碑鞠躬致敬。他一鞠躬,华有闲二话不说也跟着鞠躬,沈四宝与谢小丁对望一眼,并肩上前鞠躬行礼。吴玉翀看着游方等人,又发现外婆一直在看着自己,眨了眨眼睛,也规规矩矩上前深施一礼。

薛奇男这才露出了笑容,在来李庄的路上,她的神情一直平淡如水。

离开板栗坳去李庄古镇景区还有几公里的路,艾小聪与杨成彬昨天酒喝得多,又忙到很晚才回家,今天又起了个大早带车来接人,此时在车里两人忍不住直打哈欠。游方问道:“你们是不是来过李庄很多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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