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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1新中华(3)

吴采立正大声报告,又凑到林述庆面前小声介绍了一番。

林述庆上下打量一番我们,吩咐道:“请坐,上茶。”

雨辰扶着茶碗,坐在那里看着林述庆不说话。倒是林述庆先发问:“先生是中山先生和伯先兄派过来的?当初兄弟在日本的时候,和中山先生往还颇多,没听过先生的大名啊。”

雨辰早有准备,笑道:“兄弟一向在美国,打理父辈的堂口,光绪三十年的时候,中山先生在美国加入致公堂,一举担任全美堂口的红旗大哥。那时兄弟岁数还小,但是也被中山先生风采所感。先生说革命缺少军事人才,就让兄弟去学军事。去年兄弟从美国弗吉尼亚军事学校才毕业,就蒙先生手召,从美国先到的香港,再从香港到的上海。蒙英士前辈安排,到南京联络第9镇。因为一向在美国读书,所以和日本的革命同志没有什么来往。先生的书信,在船到上海的时候都投到海里去了,只留下一张和先生合影的相片,可以给林司令看看。”

林述庆看着被雨辰当作法宝的那张相片,皱眉思索了半晌。才缓缓道:“先生似乎老了很多,操心国事,也难怪憔悴……你在香港见过伯先兄?”

雨辰也摇头叹息:“伯先兄自从黄花岗起事失败后,伤心先烈,身体已经完全垮啦。在病床上握着我的手谆谆叮嘱,现下想起来都是心感。”

林述庆终于放弃了盘问雨辰底细的想法,站起来道:“雨先生回国参加革命,我林某人十分佩服!而且你又收容了第9镇的几百散兵,兄弟也感激得很!但是现下兄弟这个局面雨先生也看在眼里,要饷饷没有,要械械没有。但是兄弟也不能亏待了革命同志,要不雨先生就着手上的实力,先编一个营?屈就个营长?虽然日子苦点,但是大家同生共死就是了。”他也把雨辰看作来求官索饷的人了,先把门封得死死的。

雨辰微笑道:“颂亭兄,兄弟不是来和你化缘的,而是在香港的时候,就和伯先兄计较已定,到上海再和英士兄最后确认过的。这次兄弟是想给颂亭兄饷械补充的。”

林述庆一下过来拉住雨辰的手:“那太好了!镇军上下三千弟兄同感大德!这饷械现下在哪里?”

雨辰笑道:“正在上海,等我回去取来呢。”

当下就把鼓动何燧的话和林述庆又细细说了一遍,林述庆颠来倒去的想了一回。又把镇军的参谋长陶骏保请了过来。我们又商议了一回。都觉得事情大是可行,本来就是以三三、三四两标的残兵去配合上海光复,失败了对他们无所损失,成功了上海到镇江的接济就源源而来。这又何乐而不为?而且林述庆的确是被黄兴都夸奖过的忠实革命同志,对上海光复,也的确是乐见其成。

林述庆又问雨辰:“雨先生,你准备什么时候动身出发?要什么帮助不要?只是兄弟这里家当太小,怕也帮不上什么忙。”

雨辰想了一下,屈起几根手指:“有些事情还是要请颂亭兄帮忙解决的。一是帮我们刻一个中华江苏革命军的关防,有个名义才好办事。二是我们子弹实在太少,想请颂亭兄酌量接济个二三千粒,这也就勉强敷用了。三是最重要的!我们要船!要够四百人到上海的船!只要船一到,我们就马上动身。革命事业急如星火,兄弟实在也耽搁不得。”

这一天来,雨辰把革命两个字挂在口中不知道要说多少回。他知道,在这个民心汹涌,举国几乎都是革命狂的年代,这两个字还是很有说服力和杀伤力的。其实真革命成功了,他有什么打算,还在未定之天呢。

林述庆和陶骏保对望一眼:“关防好办。子弹再难,我们挤出二千粒也是可以的,至于这船……”

一直侍立在旁边的吴采突然道:“三十六标的营副官陈山河是苏北人,也是和会党多有来往,苏北的船帮他应该很是熟悉。他应该能联络到船。”

林述庆和陶骏保又对望一眼,都觉得自己应该下点本钱。林述庆道:“那好,兄弟就把陈山河派给雨先生指挥,雨先生和灼然先休息一下,饮食兄弟马上让念荪送来。船一到,就请先生动身!”

目送雨辰和何燧吴采三个人出门之后,陶骏保转身就对林述庆道:“这个雨辰,来历实在不清楚得很。他说他的书信凭证都丢到海里去了,怎么目标最明显的相片还当宝贝一样藏好?他从英士兄那里派过来,英士兄的书信电报总要有一份吧!”

这陶骏保在林述庆读武备学堂的时候就是他的老师,这次又被林述庆特意请来当镇军的参谋长,实在可以帮他当半个家。一听陶骏保这么一说,林述庆也急了:“那这么说这小子是奸细咯?我马上让人把他拖回来毙了干净。”

陶骏保笑着摇头:“这我也看不准,同盟会内部的情况给他说得头头是道,是真是假,他到上海英士兄自然会分辨的,现下他的行为对咱们也有利无害。又何苦继续追问盘查下去呢?”

到了中午果然热腾腾的饮食送了过来,随来的还有五大箱子弹,正好二千五百粒七九口径的步枪弹。每个枪兵,现下总算保证了有两排枪弹。雨辰拉着吴采的手只说感谢的话。吴采笑道:“雨司令,您别尽说客气的话啦,你们去上海做名耀千秋的大事业,我实在羡慕灼然得很。您这里还有没有空缺?给个排长,我也是愿意干的。”

看着吴采一脸诚恳,雨辰心下也有些感动。这些百年前的年轻人,为了祖国光复,在当时真的是不计名利。清朝给这些新军的饷项待遇其实丰厚得很了,升迁也非常的快速。但是这些青年义之所至,都是不再回头。辛亥前后殉难的烈士,有多少是世家的子弟?真是数也数不过来。

雨辰拉着他的手笑道:“我可不敢挖颂亭兄的墙角,念荪是颂亭兄的得力干将,有这份心意兄弟是感激不尽啦。”

吴采一脸失望的神色,何燧还在一旁撺掇:“现下镇江乱纷纷的,念荪和底下交代一下,轻身上我们的船有何不好?反正都是为革命出力,林司令也不会说什么的。雨司令,这位念荪兄能文能武,在武备学堂的时候就是拔尖的人物。这种人才,对咱们有大用。”

雨辰听着也是有些心动。现在号称的中华江苏革命军军官严重缺乏,那些原来在军中不过正目(班长)的人物,都提拔做了连长。今天虽然和吴采接触不久,但是这小伙子做事雷厉风行,又极有条理,这个人才,可不能在手边滑过了。

他正色朝吴采道:“刚才的话我就当没有听过,你也没有向我说过。如果开船的时候船上多了你这么个人,那也是纯属意外……”下一句就漏了雨辰的马脚:“念荪要是过来,这二支队的支队长,非念荪莫属。”

下午的时候镇江码头果然办来了五六条乌篷粮船,船头站着一个青年军官。眉清目秀的倒象一个女孩子。雨辰带着自己四百多人在码头早等得望眼欲穿。看着那青年军官押着粮船过来,何燧在那里高叫笑道:“陈大妹子,你来得好慢啊!”

那青年军官还没等船靠帮,已经忙不迭的跳上了码头,重重的捶了一下何燧的胸口:“你他娘的狗嘴里就吐不出象牙来,这次听说要陪你们去上海做大事业,我也高兴得很。咱们船帮的这些叔叔伯伯都是洪门子弟,干打满鞑子的事情也绝没有二话。”

何燧笑着拉着他向雨辰介绍:“这小子就是陈山河,字无病。家里在宝应县挂了千顷牌,又是苏北船帮老大的儿子,最是个土财主。在三十六标一营当副官。”

陈山河利落的向雨辰行了个军礼:“陈山河向雨司令报到!这次有六条大粮船,装七八百人也绰绰有余,船上还有粮食小菜,几百弟兄在上海的十天的伙食也能应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