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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清(出书版)(496)

楚万里,张佩纶也跟了出来,静静的站在徐一凡背后。

“嗨,这小子……”终于还是楚万里憋不住,似笑非笑的随口说了一句。徐一凡摆手示意他不要望下说了,淡淡道:“潮流所向,挡不住的,这不是个人的事儿……陈凤楼到哪儿了?”

楚万里抿着嘴歪歪脑袋回想一下:“两天后到苏州吧……”

“成,我让荣禄再得意三天,十一月二十五,我去苏州!老子没那么多时间耽误了!风雨如晦,却总要有雷霆霹雳,撕开这无边晦暗!”

“幼樵,给那个朝廷的奏折,用通电的方式明发了吧。”

说完这句,徐一凡掉头就进了公堂之内,张佩纶和楚万里站在那儿,对视一笑。这哪里是奏折啊,这是檄文!是宣布天下鼎革变化在即的檄文!

光绪二十年十一月二十一,天下瞩目的新任江督徐一凡,以通电行事将他到任两江第一份奏折明发。大清二百多年,从未曾有此等督抚如此高调行事。奏折通电天下,和明发旨意有什么区别?

奏折上说明了徐一凡在二十日扫荡两江官场的事情,一夜之间,风月场所,竟抓住了三百八十九堂官儿!其中正途八十余人,徐一凡已经让他们回去闭门思过,十日后复职。其余三百余人,全是捐班,徐一凡一笔将他们全数参了!而且不等朝廷旨意,就已经尽数革职!

奏折中细数捐班当中品流之滥,甚至还有一个,是劫了库银,捐的同知衔,在扬州这种富庶之地当差!捐班已经将仕途败坏无遗,塞了君子上进之途。徐一凡请自今日始,两江之地,誓不用一个捐纳之流!

在奏折中,徐一凡还喊出了刷新政治,请自两江始的口号。请朝廷给予两江选官之权,施政之法,也请由两江自专。数年之后,可见两江成效,不效则斩徐一凡首以谢天下,效则让天下从两江所开风气之先!时值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徐一凡朝鲜东北苦战,仅能挽天下气运之不绝如缕,若不再加以变法革新,则亡国灭种之祸,就在当前!

朝廷既拔攥谭嗣同等清流入朝,除康有为幸进小人,不可大用之外,其余各员,俱是班班大才,朝廷亦有变法革新之心。中枢变法,朝廷自操,地方变法,两江愿为天下先!

天下要变,已经是大清智识阶层有心人当中的共识。甲午战事进行得如此一波三折,差点以惨败收场,更是加强了人们心中这个念头。在朝廷扭扭捏捏,又想做点样子又一时不好说出口,地方各种势力交相观望的时候。终于有人敲开了这铁屋子一角,正大光明的发出了这样的呼声!

这不是书生狂言,而是手握数万大清第一强军,朝廷忌惮却一时只能对他干瞪眼之末世强人发出的呼声,这对许多人而言,就是让眼前一亮,让他们似乎看见了潮流所向,气运在朝哪里悄悄变革,也让他们看到了,到底是谁,是一直站在这个潮流的最前头!

从两江发出的风雷,即将振荡天下!

第十七章 天下风雷(十)

北中国,天津。

这个北中国最为繁华的水陆码头,这个时候正是冠盖云集。前两天,正副两个和谈钦差抵达这里,合天津城的官员们都去恭迎,很是热闹扰攘了一阵子。此时在天津的洋人各国公使,也联袂相会,场面一团热烈和气。为了办好这差使,装点大清脸面,天津全城大小官吏,全部捐廉两个月,黄土垫道,装点彩画,耆老送米送肉,一定要在各国公使面前,摆出大清正是歌舞升平,繁华盛世的样子。

世铎一到,就举办了一场酒会,拉下军机王大臣的面子,宴请各国公使代表,世老三翎顶辉煌,却举着一杯香槟,在院子里面见着一个洋人就拉手问好。礼节殷勤周到,据说为了这次酒会,世铎世大军机,可是在北京城就开始练习这些礼节儿了!

日本代表团到达天津,不过是和世铎谭嗣同他们前后脚的事情,他们可没那么风光。悄悄的就下了船,然后住进天津英租界的旅馆里面。只是码头上面一些人见着了这些日本下船到来,很是吐了不少唾沫,高声笑骂了几句。据在场的人说,这些小矮子一身黑衣,个个脸色发青,走路快得跟碰到鬼似的!

小鬼子是来求和画招的,不老实一点儿,那还能成?

日本使团到了天津,只发出了几点声名。

一、日本帝国是为谋求和平而来。

二、东亚大局,必须稳固,各国在东亚地位,不得发生剧烈变化。若有威胁亚洲局势稳定之变化发生,帝国将为东亚和平,奋战到底。

三、中日和谈,确定未来百年东亚之格局,必须正式而细密,建议双方随员先与列强公使及调停代表,商谈全部议程,再妥善进行谈判。

四、帝国在和谈结束之前,举国一心,将不发表任何声明,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当前局势之举动,希望清国亦恪守本分。

五、本次和谈,帝国首相伊藤博文阁下全权负责,伊藤博文之决定,即帝国最后决定。

声明出来,中方代表好好揣摩了一阵儿,连同谭嗣同在内,都倾向于日本代表团这是在绷着架子,谈判么,就是两国之间谈条件。小鬼子败了,可还得拿着架子。咱们这边也不能服软。世铎还笑骂了几句:“比沉得住气儿?小鬼子还差得远!咱们且高乐,就当散心了,随员尽管去谈,礼节仪式,跟他们一个字眼一个字眼儿的抠,拖,拖死他们!他们爱在天津住多久,那就是多久,随便他们!反正用不着咱们开房饭钱!”

接下来几天,果然就是双方随员接触,都是彬彬有礼,可都是每个细微末节都要争论好大一阵功夫,两天接触,第一项议程谁先进门,谁后进门,座位如何安排,可还都没谈好呢。世铎军机当得久了,军机当差苦,那是天下闻名的,凌晨三点就得起床上朝。到了天津名正言顺的拖日子,又拜客又传了几个班子悄悄儿的听两场戏,真是有点乐不思蜀。

谭嗣同没有世铎那么轻松,这次和谈,是他跃上政治舞台第一击,只能办好,不能办砸。在天津,他尽其可能的搜集能拿到手的日本资料不舍昼夜的研读,如果说在大清时报的时候儿,徐一凡也给过他相当的日本资料,他多少有点照本宣科。这次,却真正的读到了心里面去。午夜往往披衣而起,只是在中庭沉吟。

这条路,我们又走不走得呢?

天津的日子,在日本使团有心,而大清使团淡定的情况下,如水一般滑过。直到徐一凡的那篇檄文发出。

※※※

“复生!复生!你瞧见这个没有?”

四五个人乱纷纷的冲进谭嗣同卧室,谭嗣同贴身老仆拦都拦不住。体制所关,谭嗣同住的地方倒也不错,既宽敞,家具也是上等的,津海关道知道谭嗣同新派,特意让的一个小洋楼出来,不过谭嗣同身边,还是只那么几个寥寥的使唤人。

昨夜谭嗣同书看得晚了,也想得深了一些,披着衣服上床不过才闭眼一会儿。这么多人冲进来,他也微微有点不快。听听声音,仍然是康有为杨锐林旭等几个同道。他也不好说什么,揉着眼睛起来笑道:“各位,何来之早?日本人那里,有什么变故了?以伊藤博文之雄杰,不会这么快沉不住气吧!”

康有为冲在最前面,眉宇间满是得意洋洋的神色,将一叠抄报稿子重重放在谭嗣同前面:“复生,瞧瞧你那个兄弟说了些什么!他竟然是摆明车马,要将两江变成大清的化外之地!他居然想自成局面,一方诸侯!哼,说不定还有问鼎天下的意思!复生兄,你替你那位兄弟的辩解,现在看来,也实在太过好心了!”

谭嗣同一怔,摇摇脑袋,看着面前诸人一脸沉重的神色。他现在地位不同,不像从前那样易于激动了,招手让老仆送上一把热毛巾,深深的辗了一下眼窝,才在众人的目光下,拿起那叠抄报稿子细细的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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