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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清(出书版)(489)

说着又接连几脚,踹在了溥仰身上。溥仰跪在那儿挨踹,心里头只剩下无奈:“还不是你徐大帅交代的,在谭大人面前得规规矩矩的,什么也别多说……反正天大地大,现在你最大,也不知道是不是还记着那一鞭子的仇……”

徐一凡在那里咆哮,贾益谦却觉得徐一凡只是在指桑骂槐,句句都冲着他头上招呼。这二百五简直是无理可喻,实在忍不下去了,他将茶碗重重在桌上一顿,站起来拱手道:“徐大人,须知道,这两江之地,还是大清的天下!大人如此行事,属下已经无话可说,现在就回家闭门,或参或弹,甚至让徐大人麾下这群虎狼上门抄家,贾某人听之而已!徐大人这种上司,贾某人伺候不了!”

说着就狠狠一甩袖子,脚步声重重的走了出去,徐一凡一边瞧着他的背影,一边继续叫骂,直到看不见贾益谦身影了,才回头朝一直在看戏的张佩纶和唐绍仪笑道:“戏演得如何?”

唐绍仪一笑不加以评论,张佩纶却是拍手:“也只有大帅这种人物,才演得出来!我辈还是书生气重了一点!”溥仰跪在那里满心无奈,又被当成道具被大帅拿来演戏了,这几脚算是白挨……

徐一凡瞧瞧溥仰:“滚起来!这两件差使就算了,看这几脚份上,就当没吩咐你去办……你小子,怎么几天假一放,身子骨就软了?踢两脚都吃不住劲儿的样子,给老子滚到亲兵大营房里面去,先给老子跑几天操场,锻炼结实了再来当差!老子不要软蛋!”

给徐一凡这么一骂,溥仰倒踏实了,跳起来笑道:“遵大帅令!”

徐一凡不理他,挥手让他退下,回头对唐张二人道:“哪位大笔一挥,给京城去个弹章,重重的参康有为那家伙一本……嗯,就安他一个藐视大臣,离间君臣的罪名,什么难听骂什么,摆出一副我徐一凡和康有为不共戴天的架势出来……”

唐绍仪迟疑一下:“大帅……康有为这等狂生,骂两句似乎就够了,写弹章上去,反而是把他当了一个人物,朝廷反而要高看他一眼,这个似乎……”他一下反应了过来,看徐一凡只是含笑不语,哪还有刚才半点二百五丘八样的影子!

他下意识的转头再看看张佩纶,这位也只是淡笑。看来徐一凡这话才说出来,张大才子就明白了徐一凡的意思。唐绍仪微微有点嫉妒,这官场心术,看来自己还是要和张佩纶多学学啊……

徐一凡摆摆手:“都休息,都休息!传令亲兵营和戈什哈,都做好准备,等白斯文来禀见,立即行动!回了国内,反而是闷得让人喘不过气儿来,早搅动这死水一天,也能让人多松快一天!”

※※※

北京,会同馆。

这处礼部衙署,谭嗣同等新党清流流寓京城的公馆门口,满满的都是车马。今日更比往常还要热闹的三分。作为对日和谈的副使,谭嗣同即将就要离京赶赴天津。既然是钦差副使的身份,要添置的行头仪仗就要许多。门口川流不息的,尽是轿子店送来新扎绿呢大轿,成衣铺送来新置行装,鼓吹铺送来全副吹打仪仗……光绪知道谭嗣同是千金到手,立刻散尽的性子,虽然是世家子弟,却没几个钱,特地拨了五千两自家用度赏下来,让谭嗣同添置行装,让和谭嗣同往来密切的京城清流,很是感慨了一阵天恩浩荡。谭嗣同倒笑笑没说什么,赏银子他就拿着,天家恩情,反正都是要粉身碎骨来报答,说一些空话,又有什么意思?

除了光绪赏,慈禧也赏了一千,对日和谈钦差正使世铎昨天也来拜会了谭嗣同一番。这是军机大佬第一次和谭嗣同谈话,会同馆里面传出来消息,世铎对谭嗣同很是客气,也表示了这次和谈,要借重他的大才,他世老三不过拱手画诺而已。告辞的时候还要送二千两仪金供谭大人买笔添墨,不过倒是被谭嗣同婉拒了。

京城官场鼻子最灵,都有嗅着风尾巴就知道风朝哪里刮的本事。自从徐一凡高调到了上海,又启程前往两江——估算时日,现在差不多也到了。宫里头,尤其是乐寿堂那位老太太,原来对这些清流很有点不阴不阳的意思,瞧着也是变了。光绪得此鼓舞,召见大臣的时候,三两句话里头,总有一句是在说振作刷新。朝廷再不做点样子出来,真的要给现在到南边那个家伙机会了!

对日和谈,正是朝廷重塑声望,建立中枢威权的第一步,这差使只能办好,不能办砸!可是和洋人打交道,李鸿章已经垮台,不依靠这位在上海都被众洋人高看一眼的谭复生,还能靠谁?

谭嗣同只要能协助世铎将这次和谈顺顺当当的办下来,他在京城,就算立住脚了。只要那个东海泼猴儿一天还在飞扬跋扈,那谭复生的前途,就始终不可限量!

风向既变,门口拥挤的车马就更多了。有的是来上门请客,要为谭大人壮行的。有的是来拉关系,通世谊的。更有的是上门投靠,请谭嗣同在和谈随员队伍当中安插个名字,和谈办成,一保举,升官过班那就是摆在荷包里面的东西。

一转眼之间,谭嗣同就成了京城里面真正儿红得发紫的政治新星。

这一切,都让以和谭嗣同齐名敌体自许的南海康圣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自己四十许人了,半生抱负,现在不过只是个内阁中书。谭嗣同三十还不到,已经风光若此。在这样下去,只有双方越拉越远的份儿!虽然谭嗣同还是拿他当兄般尊重。可是就连新党清流中人,对他这自高自大的样子,都有怪话说出来了!

不剑走偏锋,不有惊世骇俗之举,无以成大名,也无以成大事!

就在康有为憋得都快便秘的时候儿,一扇门,仿佛就象老天爷送来的,在他面前敞开了。

书房当中,谭嗣同坐在那里只是沉吟不语,而康有为却猛的一拍椅子扶手:“好!好!好!阁下如此识见,却沉浮商海数十年,当道诸公,可谓真的有眼不识人!冯唐易老,李广难封,代代如此……康某人只恨识阁下何其迟哉!阁下公忠体国,拳拳之心,康某无以为报,请受康某人一礼!”

说着话,向来眼高于顶的南海康圣人,竟然双手抱拳,深深一揖下去!

他行礼的对象,以不符合岁数的敏捷身手跳了起来,忙不迭的将他架住:“我什么起子人,能当得起康大人行礼?您作揖,我老头子岂不是要磕头?”

扶着康有为的人,笑得慈眉善目,一身华贵的缎面裘皮袄,白须白发,不是韩老爷子还能有谁?在他身边,还坐着王五,这位昆仑大侠第一次经历这种官场中人秘密谈事儿的场合,神色有点尴尬,手脚也不知道朝哪里摆处。

康有为被韩老爷子扶起来,两人客气一阵,康有为恭恭敬敬的将韩老爷子搀扶着坐下。转头对谭嗣同道:“复生,还犹豫什么!韩老爷子这是一片虔心,将大事业双手送上门来!徐一凡能练出一支强军,得韩老爷子助力不少,这你刚才也点头认可了。现在韩老爷子转而来助我等,真可谓识大体,你还多想些什么!我这就来起稿子,条陈方略写出来,你来呈给皇上!”

说着他就要去书桌上扯笔墨纸砚,谭嗣同却抬手叫住了他:“南海兄,且慢……兹事体大,韩老,还要从长计议……”

“这还计议些什么!”康有为才拿起毛笔,就重重的拍在了书桌上。

谭嗣同却静静的看着韩中平:“韩老,如此冬日,您老人家还来拜会,这情分晚辈是感激不尽。晚辈也曾在传清兄幕中,大盛魁财力之雄,在我传清兄成军过程当中助力之大,晚辈也是亲眼所睹。这等力量,韩老却双手奉上,晚辈实在有点想不通,为什么不是和传清兄合作到底?以传清兄都督两江的地位实力,韩老应该可以获得更大的回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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