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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清(出书版)(347)

再望深一点说,他还想要这些兵呢。北洋这些兵注定要收编,一开始给聂士成,聂士成没统带住,与其这样,不如给他!

雷管大家当然认得,谁还敢开枪?所有人都僵住了,杨士骧更是觉得冰冷的枪口指着自己额头,多少运筹帷幄的智计,转眼间就烟消云散。他强撑的心理防线崩溃得是如此之快,连半点挣扎都没有,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要保住自己的命!

“慰亭兄,有话,有话好说……”

袁世凯他们进来,戈什哈们散开,顺着让开的路,盛军溃兵们自然将里面的情形看清楚了。突然看到这幅场景,大队的溃兵们愣了短短一瞬,突然一起欢呼了起来!

跟着这些长官,他们实在是窝囊够了,看到袁世凯这种光棍英雄劲儿,最对这些大兵胃口,一时间竟然有扬眉吐气的感觉!

听到士兵们自发的欢呼声,淮军军官们个个面如死灰,知道军心士气,什么都大势去矣,盛军上下,已经不认他们这些军官了!

叶志超站在杨士骧背后,抖着手悄悄的摸腰里的手枪,咬着牙才举起枪,对着一个禁卫军军官腰间雷管就要搂火,他真是万念俱灰,一时间只觉得死了干净。旁边一个淮军军官早注意到他的动作了,和两个戈什哈一起扑了过来,一把将他按住,猛的将枪夺过来,三个人将叶志超压在底下,叶志超长声惨叫:“我们同归于尽!谁也别想好过!他妈的,什么都完了!中堂爷,念我出力多年,忠心耿耿啊!”

那淮军军官一边用力压住他,一边苦笑:“叶军门,给咱们留条活路吧!这盛军,已经不姓北洋啦!”

卫汝贵站在一旁,神情呆滞的看着叶志超,脑子里面只是一片空白。而杨士骧,腿还没抖完呢。

袁世凯噗哧一笑,收了手枪:“杨大人,和您闹着玩儿呢……”说罢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扬声大喊:“弟兄们!自己按营队哨集合,等着咱们禁卫军安置!鬼子要上来,咱们一块儿打他妈的!什么面子也都争回来!”

他吼声未落,周围已经一片应和的声音,那些盛军官兵,个个欢声雷动。无数人涌向袁世凯,而那些盛军军官,只有呆呆注视。

“袁慰亭……”

一片嘈杂声中,杨士骧的声音还是被袁世凯听见了,他回头问道:“杨大人,还有何事?”

杨士骧苦笑:“怎么处置我们?”

袁世凯朝南边指指:“这是徐大人的事儿。”

“慰亭兄……我只想问一句,我们易地而处,你会不会和我做一样的事情?”

袁世凯一怔,静静的想了想,一笑而去。

安州城下,只是一片欢声雷动!

※※※

公元一八九四年八月三十日夜。

在安州。

“回袁大人的话,已经看见日军前哨部队!”

在肃川里。

“大人,已经看见日军所据守的阵地!”

禁卫军的苍龙旗和日本的日章旗,以肃川里为分界,分成四下,即将两两碰撞在一起!

第五十章 铁流(上)

“进入攻击发起线!进入攻击发起线!”

禁卫军左协那些军官袖子卷得老高,每个人都已经筋疲力尽却又生气勃勃。一丛丛的火把闪耀,刺刀反射着这些火光,在夜色中闪耀。

禁卫军左协主力已经进入战场!

先头到达的步兵营已经遭到日军的枪击,先头营本来就负有遭遇敌军的时候进行火力侦察的任务,展开队形略一冲击,就差不多已经判明,日军数量绝对不在少数,已经形成了整然的火线。将前进的道路控制得死死的,以他们先头一营的兵力,绝无可能冲击过去。

先头营——也就是李星指挥的那个营,顿时就转为就地占领出击阵地,并加强火力侦察的力度,等待后续大部队的到来。

徐一凡满头大汗的从后面赶了过来,火光映照之下,李云纵和镇本部的各级军官们已经聚集在一个高处,地图铺在他们中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地图上面,大家都半蹲着,将李星围在中间,每个人都不住发问,而李星也紧张的不断回答解说,伴随着他每一句说明解释,就有镇协的军官用红蓝铅笔在地图上面标注记号。

徐一凡只觉得自己已经疲惫若死,双腿和灌了铅一样沉重,爬上那个小小的山坡都觉得眼前发黑,环顾身边,溥仰和陈德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溥仰的袖子都快挽到了肩膀上面,脸上的灰差不多有半寸厚,给汗水冲出了一道道的深沟,袖子再一擦,已经乌眉灶眼的了。徐一凡爬坡的时候,他犹自忙不迭的加把手——陈德不是不想卖这个殷勤,可是他虽然是练武的人,当初在北京城的时候,比起溥仰这个宗室混混儿,他的身板算是好到天上去了。可是毕竟没有经过严酷而有计划的军事训练,现下只是仗着一股子劲儿在硬撑:“爷们儿再不成,还能比大人还不如?更别说那个旗人爷们儿了……这小子现在怎么这么能走?”

溥仰背着步枪,挂着两支手枪,腰里缠着自己的还有徐一凡的总计二百发步枪子弹,还能顾着徐一凡,而陈德也只能看着喘粗气儿了——再多走一步,他都怕自己会随时咣当倒下!

徐一凡终于爬上了这个道旁山头,肩上的步枪和山一样沉重,还勒破了肩膀,汗水一浇,火辣辣的生疼,偏偏嘴里却干得仿佛被灰尘堵上了。他喘着粗气走到那些围在一起的军官们身边,和他一样疲惫的那些军官们没一个抬头的,只是仔细听着李星的话。

“至少有一个大队以上的日军!弹药相当充足,我们进行火力侦察,他们至少打了十排的枪!胸墙工事已经构筑起来了,但是没有壕沟,没有鹿砦……

道路上面,有大队日军通过的痕迹,脚印,罐头盒子……他妈的是咱们给盛军分发的给养!日军大队已经通过这里,根据判断,应该不超过十二个小时……大人,我们必须马上发起冲击,不然安州就危险了!”

“什么时候能发起冲击?”徐一凡骤然发声,所有军官都抬起头来,每个人都目光沉沉。有的人忍不住就焦灼的向北看去,仿佛能从这夜幕的尽头看到安危不知的安州一般。接下来这些军官才反应过来,全部起立行礼。

李云纵迈步过来,平静的行了一个军礼。除了同样的灰尘汗水,长途行军好像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什么痕迹,眼神仍然锋利得象一把刀子:“大人,预计一个小时之后,整理队伍,发起冲击。”

“一个小时?”徐一凡只觉得自己嗓子是在被刀子割一般,两句话一说就要呛出血来。身后的溥仰听出来了,摘下水壶,摇一摇,还有半口水——都是他省下来的。身上两个水壶,一个他的一个徐一凡的,不过他可是一路上最多喝了三口两口,其他的都给徐一凡了。这个时候儿默默递上去:“大人,水。”

徐一凡啪的一声儿打开了溥仰水壶,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盯着李云纵:“我要安州!现在耽误一个小时,我们就晚到安州一个小时!云纵,那里只有我们两营新兵!”

李云纵淡淡的道:“就算新兵,也是禁卫军,有咱们培训出来的军官统带,再说,袁大人也赶去了。”

徐一凡差点喊出来。就是因为袁世凯赶去了他才不放心!盛军大队败退下去,根据张幼樵的话是杨士骧他们在其中覆雨翻云,他太了解袁世凯是个什么样的人了。袁某人对力量的感觉向来好得很,又是北洋出身,背叛对他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从北洋叛到荣禄那里,再从荣禄叛到他麾下,再叛回北洋,刚好一个来回!

自从慈山被突破,他一直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还身先士卒,背枪不眠不休的强行军。人的神经毕竟不是铁打的,人的自制力都是随着体力衰退而削弱的。更别说所有的责任都在他的肩膀上面!越临近肃川里,已经疲惫到了极点的他忍不住就开始奢望了——也许日军也是伤亡惨重,需要修整吧?也许日军也忌惮他的大队到来,不敢孤军直入安州,日军的赌性没有这么强吧?或者就算日军到了肃川里,但是掩护部队薄弱,也许只要先头营就能一冲而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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