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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清(出书版)(218)

现在仇已经报了,背后可不知道有多少血腥的江湖仇杀,这些也不用问。他们心愿已了,遭逢大难之后对这马贼生涯也是怕了。徐一凡更是如日中天,杜鹃是他的爱妾,现在想拜托他给条出路!

其实徐一凡对这些马贼的控制,从一开始就布了棋子。他当初拜托大盛魁他们,利用大盛魁的在辽东的商路秘密给他们提供武器补给甚至金钱,还提供了其他竞争商队对手的情报。要不是徐一凡这么在意扶植,他们能这么快又在辽东闯出名号,打垮了仇人的杆子?

既然一直没有摆脱过徐一凡的影子,那么现在回头再找徐一凡,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这些,都是杜鹃这小丫头明白不了的事情呢。

疑似姜师爷的笔迹很快没有了,下面却是核桃一般的大字,歪歪扭扭的。却是杜麒麟说的体己话,这是丈人对女婿的,可不能外人代笔。每个字落墨极重,可以想象杜麒麟这马贼头子写信的时候咬牙切齿,使出全身气力和纸笔搏斗的模样。

“……徐先生(杜大马贼好歹知道不能管徐一凡直接叫女婿),娟子可好?你是重情重义的人,想必不会待她差了。你官儿越当越大,娟子是野丫头,怕是有点配不上。你对咱们一家还有弟兄们的恩情,现在想想,也只有卖命来报答。娟子在你府上,也呆得安稳一些。我打的就是这个心思,姜师爷也是。江湖生涯,咱们也够了……可是现在手底下弟兄多,官兵招安的手段,咱们也都见识过,没几个江湖汉子有好下场。我也不能丢下兄弟,大人要是有心,最好能亲来一趟,我们这几百兄弟的命,将来也就卖给大人了,也都能图个好下场……”

白字之多,让徐一凡看信也看得咬牙切齿的。杜鹃一直在偷眼看他的神色,看徐一凡龇牙咧嘴的样子,小心肝儿也是七上八下的。

马贼,马贼……哼哼,都是骑兵建立的种子阿!虽然随着近代火器的发展,现在战场的王者,毫无疑问是近代步兵。但是在即将到来的甲午战争当中,在这特定的战场环境当中。大量剽悍的轻骑兵,对战场控制,情报搜集,对敌后方的骚扰,还是少不了的!他即使将自己禁卫军步兵如愿扩充到了两镇,但是要控制的战场是如此之大,单凭这些步兵,还是远远不足。

哪怕是到了后来的历史上的日俄战争,日俄双方,都是大量搜编东北马贼骑匪,组成了打着不同旗号的花马队,搜集军情,破坏对方供应,都起了极大的作用。不少马贼头子还领了日本的勋章,封了俄国的爵位!这种荒诞的事情,真是让人想笑也笑不出来。

最要紧的还不是这个,日本的浪人情报人员在朝鲜东北活动已久,花费的心力也极深。不少日本特务,早就打入了马贼当中,以中国人的身份,掌握了大大小小的架杆子。在中在朝,都是不少。历史上的甲午战争,这些马贼在清军后方活动,很是给鬼子出了不少气力。海城反击作战,集结的清国主力军队,有的时候竟然给骚扰得无法举伙!

徐一凡可不想碰到这样的情况,这后方的事儿,得先给廓清了。清剿马贼的行动,也是练兵的好连手对象。有这么一支熟悉内情的新编骑兵队伍,练起兵来就更加的事半功倍。

说一千道一万,归根结底一句话儿,他这老丈人的队伍。当初虽然是下的闲棋,布的冷子儿,现在还非得收到手底下来不可了。哪怕是真得亲身犯险走上那么一趟!

看着他在那儿沉思,一直忐忑着的杜鹃可再也忍不住了,颤着声音问:“老爷……我爹,我爹信上到底说的啥啊?”

徐一凡眼珠一转,顿时就是长叹一声儿:“你爹给东北的官军盯上了!写信来求援呢,我瞧着……”

杜鹃的大眼睛顿时就汪上了泪水,呆呆的看着徐一凡。当初他爹落在官府手上的惨状,她可是亲见,单身潜入北京求托徐一凡这素不相识的人。当时内心如同油煎火煮的情状,现在有时从梦中惊醒,还恍如才发生的事情!

她眼前一黑,可是转眼就想起就在身前的这个最大依靠,徐一凡官儿到底多大了她是不明白。可是几万人现在都唯他马首是瞻,一声令下就能把朝鲜杀个尸山血海。现在除了求他,还能求谁?

顿时杜鹃的声音就水汪汪的了,要是背后有尾巴,估计也摇得非常之欢,可怜的巴巴的扬着小脸看着徐一凡:“老爷……老爷……您本事最大了。抬抬手,不就能救了我爹?我可就这么一个爹爹……听宅子里面人说,朝鲜的国王看着您都点头哈腰。我以后再不在背后说李小姐的坏话了,也不和洛施姐姐置气了,也不争月例银子了……”

哦?自己一直在外面孤心苦诣的练兵带兵,应付危局。没想到自己内宅里面还这么精彩?想着陈洛施和杜鹃这两个还没多大的小丫头聚在一起嫉妒李璇,说不定还为月例争多论少过,徐一凡就忍不住嘴角要上扬。李璇带着一大堆人过来,开销也大,徐一凡也不愿意李璇是他的人还用着李家的钱,大笔一挥,李璇每个月月例八百两,不够再问章渝要——他大盛魁的钱票分红每个月就上万两,他生活简单,怎么也用不完。杜鹃和洛施现在还是可怜巴巴的二十两,怪不得两个小丫头心里不爽呢。

他赶紧咳嗽一声儿,继续逗着杜鹃:“……难哪……说破了大天去,我也只是禁卫军练兵大臣,东北的事儿,我怎么管?现在汉城眼看就要呆不住,泥菩萨过河……”

杜鹃一下掩住了徐一凡的嘴,眼睛里面一层水气儿,雾蒙蒙的。不让徐一凡把那自身难保的话下半句说出来。

“老爷,您就是咱们的天,我知道不能让老爷为难。您的事儿我们也帮不上,也的确不能再让爹爹的事情麻烦你了。当女儿的,也不能看着爹爹出事儿,我就求您,放我回娘家一趟,我会拳有枪,看谁能把我爹爹怎样!……要是我回不来了,徐家的祠堂,求老爷给我留块牌位,我在徐家也没白呆着一场……”

说着杜鹃就缓缓起身,红着眼睛要向徐一凡拜下来。

逗这老实小丫头,真损德啊……徐一凡心里惭愧,赶紧将她扶住,杜鹃的纯孝,让他也是感动。

“胡闹!我还没死呢!丈人的事儿,再难我还能不管?放心吧,怎么也还你一个平平安安的爹可好?”徐一凡声音轻轻的,拉着杜鹃的小手,听着他软语安慰,杜鹃的眼泪早扑簌簌的落了下来,红着眼睛扑到徐一凡怀里,抽噎着说不出话来。

徐一凡摸摸她脸,又笑得邪恶起来:“下次再让你和洛施一起,可不许躲躲闪闪……”他的淫词荡语还没有说完,就听见门外轻轻一响,然后传来了章渝恭谨的回报声音:“大人,您要查的事情,已经有消息了……”

TMD,刚有点白昼宣淫的心思,事儿又找上门来了!

※※※

仁川外港,这朝鲜腰部的小港口。还没有后世以一场名震天下的登录而闻名世界的风头。只是一个荒凉破败的小港口而已。入港的航道狭窄,水深也不够。船上运载的淮军士兵们逗先下到白龙岛的码头,再换乘木船,一船船的运向仁川。

到处都是喝骂嚣乱的声音,士兵们行动缓慢,怨气连天。从船上卸下的东西,也什么都有,军官的软轿,烟床,唾筒,甚至还有鸟笼子。都是士兵在搬运。他们的武器却捆成一扎一扎的,由随军夫役挑着。个个都在叫苦连天,军官们一路颠簸过来,有的烟瘾犯了。找个稍微避人一点的地方,就赶紧开灯烧泡。士兵们无人统带,那秩序就越发的混乱。

乱哄哄的,从天色初明抵达白龙岛开始,现在登上仁川的盛军士兵还没有多少。

淮军的劲旅之名,已经垂二十年。老成能打将领和中级军官,早就凋丧殆尽。单论起装备,还不算落伍。但是这深重的暮气,早已层层笼罩。盛军驻扎京畿繁华之地这么些年,除了接差送差,抽大烟,抱孩子,还懂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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