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回眸(127)

皇帝挥了挥手示意宫女太监们都退下，确认此处只剩他们二人，这才放松下来，语气也带了些撒娇的意味：“静儿，给我揉揉头吧！”

“是，陛下，臣妾遵命。”皇后坐到皇帝身旁，让他枕在自己的腿上，轻轻的为他按摩，见他神色有些舒缓，才松了口气。

“你又叫我陛下，不是说了，没人的时候可以叫我阿影吗？”皇帝也不恼，只是叹了口气，语气又是无奈又是宠溺。

“一时情急，我给忘了，阿影不会怪我吧！”什么忘了，只是面具戴久了，摘不掉了而已，阿影和静儿的故事，不是皇帝和靖王妃，也不是皇帝和皇后，经历了种种，就算是想回去，也不回去了。

“我怎么舍得怪你，我反而怕你怪我，这么些年了，你可曾怨过我？”皇帝闭着眼，感受着她指尖的温度，他很贪恋这种温度，可他不敢看她，他怕看到不想看的情绪。

“静儿不曾怨过阿影，过去是这样，现在以后也会是这样，之前的一切都是我自己选的，我想和你在一起，阿影，我不后悔的，对你的感情也是如此，从来不会退缩。”皇后说着，自己也觉得好笑，她是爱她，她是不后悔，可这些年的荣华富贵，唾手可得的权力，她不想死也是真的。

“我啊，从我还是小王爷的时候，就喜欢你了，约莫着十八年前吧，那时我就在想，怎么会有你这般特别的女子，那会还没有打仗，可我也不能娶你，后来打仗了，不论多么艰难的环境，只要想到你，想到活着还能见你，我就好像是如有神助般的屡屡脱险，后来父皇登上帝位，我想求娶你，又担心你受苦，等我坐上皇位后，你却阴差阳错的嫁给了靖王，成了别人的妃子。”皇帝握着皇后的手，示意她自己好多了，她也可以躺下休息会。

“第一次见到阿影的时候，我还以为是谁家的泼皮无赖呢！哪能想到你是个王爷，现在还当了皇帝。”皇后靠在皇帝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和他一起说着当年的趣事，就好像两个人都不曾变化，可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怎么能不变呢？她也不是当时那个上官静了。

“静儿，我有私心，我用这种下作的手段得到你，新婚之夜我李代桃僵，让你跟了我，之后萧娴步步紧逼，你受了不少委屈，后来更是受了皮肉之苦，我做的错事罄竹难书，足以下地狱，若是真有报应，全应在我一个人身上吧，我无怨无悔。”皇帝揽着皇后的肩膀，轻轻的拍了拍以示安慰，他也不知道这个举动是安慰皇后，还是安慰自己。

“不许你这么说，两个人相爱有什么错？我们只是想在一起，可身份差距注定我们有缘无份，可天无绝人之路，我们把握住机会了，老天会体谅我们的，阿影，我们会好好的。”皇后感觉皇帝的状态比之前虚弱了些，此时此刻她说这些，也是想安慰自己。

“不可能的，我大限将至了，静儿，我快死了。”皇帝微微笑了笑，这几年有心爱之人的陪伴，他很幸福，他没有遗憾了。

“不会的，阿影还要跟我白头到老，你会没事的。”听到皇帝这么说，皇后的语气有些激动，声音也带了些哭腔。

“我自己的身体，我最清楚了，撑不过几天了，静儿你还有老十呢！你要好好抚养他长大，知道吗？”皇帝柔声安慰她，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让皇后扶他起身。

皇后不解但还是照做，扶起他之后，又搀着他到案前，只见皇帝大笔一挥，写了几字，又盖了印，转过身兴冲冲的跟她讲：“我死之后，不会有人敢伤害你的，这一次我可以护着你。”说完将诏书和令牌一并交给她。

皇后接过皇帝的诏书，打开一看，竟是不需要她殉葬的遗令。

“真是个傻瓜。”皇后鼻子一酸，将眼眶里的眼泪忍了回去，这世上就没有比阿影更爱她，更傻的人了，她根本不想死，而他也早早看穿，他不想让她陪着，希望她好好活，肯定不是出自本心。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可她的阿影，从来都是将最好的东西都留给她。

“你为了和我在一起，付出了太多，静儿，你好好活，替我好好活。”皇帝本来还想说什么，这会子咳嗽不停，帕子上积了不少血，没法子继续说了。

“这些等你身体好了再谈好吗？”皇帝的身体，她心里也有数，只是这话说出来，真的让人难以接受，她连忙给他倒了杯茶，看他喝下，刚想传御医过来，却被皇帝给拦下了。

“我想和你待一会，可以吗？”皇帝不想让皇后传御医过来，他这个身体，若是治得好，早就好了，明显是治不好，才会变成如今这样，他还不如珍惜剩下的时日，好好和爱人多待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