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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合群的我们(5)

作者: 黄金单身二 阅读记录

舅舅家住在二楼,这栋老房子一共也就三层楼。屋里还算宽敞,三室两厅,他、徐文、舅舅和舅妈刚好一人一间。

周季冬的房间位置很好,窗户面朝东方,窗边一条鹅卵石铺的小路,路两旁是草地,路的尽头有座凉亭。两棵高大的橡皮树一左一右立于亭前,左侧还有一些低矮的四季桂。顶楼的那对老夫妻很有闲情逸致,在房顶种了三角梅和迎春,到了花期,一片紫红一片金黄自屋顶倾泻而下,像两道着了色的瀑布,极美。

想着,周季冬忍不住把记忆里的画面画到纸上,凭感觉在纸上勾了几笔,再添几笔,又添几笔……花叶的形态便落于纸上。还没有完,该再涂抹几下,这时他听到客厅里传来舅妈尖细的嗓音,怕被找麻烦,他赶紧放下笔把灯一闭,装作睡着了。他躺着,悄悄听着外面的动静,不一会儿便真睡了过去。

早晨,天未亮透。有微风。冷,且潮湿。

北缘已到半山腰的位置。她不是个习惯早起的人,但这座山似乎有什么吸引着她。昨天对周季冬说的绝不会拖后腿的话是虚的——到半山腰她都累得够呛了。她现在脑子里好像有人在敲锣打鼓,“咚锵咚锵咚锵…”震得耳膜一跳一跳的,吵得周遭其他的声音都像被蒙住了似的,瓮声瓮气。

她的双腿告诉她:我一步也迈不动了!脑子却给身体上好了发条,一抬腿一个台阶。她还不能休息,现在停下她就只剩打道回府的劲儿了。她只站住脚喝一口水,以老黄牛的速度继续往山上走。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天几乎全亮了,树叶染上了微弱的金色。北缘从四肢绵软无力的束缚中挣扎出来,脑子里的鼓声静了一些,她卯足劲儿,急急地往山顶冲。在台阶尽头的草地,她停下来。

好歹赶上了,太阳刚露出半个脸。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在北缘身上。来不及调匀呼吸,笑容在她脸上绽开,这是她决定留在这里的原因。

这里,是她爸爸的故乡。父亲是个念旧的人,虽然老家早已没有亲人,他还是每年带着家人回到这儿。妈妈和他在一起总是吵。或许有时三个人只是沉默,沉默是短暂的幸福;或许,是妈妈喝醉的夜晚,举着酒杯、瓶子、碗…什么都有过,咒骂着朝父亲扑过去,两个人扭打在一起……出于对女性的尊重和温和的性格,受伤的总是父亲。

这些,大概是北缘小学时候的事吧。对于他们的争吵小姑娘哭过很多次,也做过很多事 ——她会拿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威胁,会绞尽脑汁地劝解。可惜在两个吵红了眼的大人眼里,那不过是小孩子把戏。

新年的早晨,车行驶在故乡的田间小道上。他们再次吵得不可开,北缘听着又落下泪来。一朵白云悠悠飘过,阳光透过车窗的缝隙,爱怜地抚摸着她沾满泪痕的脸,她正在抹眼泪的手停下来,心跟着外面明亮的世界走了。

深冬的天气,却这么的暖。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蓝这样辽阔的天空。脚边绿色的麦田里有几簇金色的油菜花,远处有高耸入云的青山。或者什么都没有,只是发红发黑的高低不平的土地。

她小小的一只立在高大的梧桐树下,暖风徐徐。她忘掉了永无止境地争吵,忘掉了无望的生活,忘掉了所有悲伤。

每次回到这儿,她常常偷溜出来四处瞎晃。遇到放羊人赶着羊群路过,她会兴奋地追,想扑倒一直羔羊,摸摸它。羊可敏捷,哪里能给她放到?废半天劲儿,连个羊毛也没捞着。放羊的叔叔瞅着她笑:“你追。追上了我把羊送你!”

有时她瞧着水牛在草地上摇尾巴也觉着可爱,想凑过去看看。顺坡儿滑下,脚下落个空 ——明面上是草地,实则草下汪的全是水。下身凉飕飕的,沾湿了衣裤又不敢回去,只好挤一挤裤腿上的水,坐在石头上晒。

羊群在她头顶上的那片草地吃草,羊声此起彼伏。微风拂面,溪声淙淙,很舒服。

那风光被她记在心里,即便在城市间她依然时时想起。

又是一个醉酒的夜晚,妈妈扔出的酒瓶砸中了父亲的额头,当晚父亲被送进医院手术。出院后,这段婚姻也走到了尽头。

北缘很早就想在这里生活了,可惜她还离不开亲人的照顾。现在她有选择的权力了,用自己成绩差,当地考卷简单说服了妈妈。

啊,实际上,她只是想来悠哉几年而已。

阳光洒在窗帘上的位置告诉周季冬,他起晚了。脑袋里一片混沌,人已摇摇晃晃进了洗手间。随便吃了点东西,捎上一杯水步行至山脚下,只要不下雨,这是他每天都要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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