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度冬(11)

作者: 雾漫野 阅读记录

路择安没拿正眼瞧过她。她长相张扬,无人敢碰,如红玫瑰般的存在,于他是一团空气。

她只是空长了这幅皮囊,内心脆弱如含羞草。路择安激不起她的胜欲,只会让她退得越来越远。和无数个小女生一样,扒在边缘线遥望。

那天的数学课,老师忽然停下来,班里瞬间安静。余野一直旁观着,江雨绵一手撑着课桌,一手掩嘴偷笑,苹果肌上粉莹莹的,卧蚕浮出来,笑得明媚。路择安偏着头,嘴角微弯,满眼盛着她。

余野目光一阵刺痛。

全班人都看着,两人收了笑,老师指着黑板上的题叫江雨绵讲。

江雨绵站起身,绞着袖口,目光求助似的望向路择安。

“别看他,跟你聊得欢呢,哪听讲了。”

台下一片哄笑,余野握拳,指甲戳进肉里。

路择安迎着哄笑站起来,没有片刻停顿:“这题需要分类讨论,斜率存在与否……”

她也正看着他,一双桃花眼微弯,睫毛又密又翘。光线清澈明亮,他额前几根刘海被渡得泛金。他不笑时,里里外外透着少年正气,严肃认真的,有点执拗又有点可爱。

路择安答完,复又还回笑意,挂在嘴角,淡淡的一抹,是难掩的骄傲。

待二人坐下,江雨绵低头悄声向他:“多亏你。”

路择安并未转头,嘴角的笑绽开得明显些:“好好听,不难。”

江雨绵和周哲在外面吃过饭,到家已经九点多了,她像往常一样开门,发现门没锁,门口摆着宋香兰的灰色平底鞋。

但家里没亮灯,江雨绵心一紧,摸着黑往卧室里挪步。路过客厅,脚下忽然踩到了什么,哗啦一声响,吓得她靠在墙边喘气。过了一会,房间没动静,她蹲过去,发觉是一个捏瘪了的啤酒易拉罐。

江雨绵拾起来扔了,进厨房拉开冰箱一看,里面果然散放着一样的易拉罐。东倒西歪,还有从瓶口流出来的黄色液滴,黏在白塑料上,结成透明的一层,恶心至极。

江明亮总是这样,她已经习惯了,全收拾完以后,她才想到,江明亮喝完酒以后去了哪?

江雨绵把宋香兰的卧室门拉开一道缝,看见她身子偏向内侧,盖着层米色的薄毯,身上衣物齐全,似是装睡,亦或者累极了。江雨绵没多想,宋香兰都不管他,她也没必要生事。

次日一早,她难得地吃了顿宋香兰做的早饭,随口提了一句江明亮,宋香兰没答话,只顾搅合粥碗里的几颗枣。

她们母女似乎没这么对坐着吃过一顿饭,语言表情都略显僵硬,江雨绵没话找话:“江唯快出院了?”

“嗯,十二月初吧。”

“噢。”

“你前两天怎么搞的,最近我太忙,没时间回来。”宋香兰垂着头,脸色苍白,很憔悴。明显连续很多天没睡好。

江雨绵看着她,反应了一下,想起她指的低烧:“没事,换季了。”

“没事就好好上课,你知道这高中对你来之不易吧。”宋香兰抬眼看她,眼中没有亮面。脸上表情极其平静。

江雨绵心跳突然很快,匆忙低下头,把脸埋在碗间,飞快地把粥扒拉到嘴里。鼓着嘴巴,声音含糊不清:“要迟到了。”

话音未落就揪起书包和外套站起来,宋香兰一把拉住她。

她语气低缓,有点责备的意味:“没有要怪你,生病也是常有的事。”

宋香兰走到江雨绵面前,抽了张餐巾纸要往她嘴边抹,她下意识后退一步。接过纸,脸上笑得别扭:“我自己来。”

宋香兰叹声低不可闻,把她拥进怀中。

一股淡香扑面而来,是很老式的雪花膏味,专属于宋香兰的。她感受着母亲的体温,睁开眼时,吓了一跳,说不出话来。

雪白的后颈多出一道淤痕。紫红色的,犹如宣纸上一滴无意撒上的红墨,触目惊心。

她想问,张了嘴却什么也说不出,这时宋香兰推她出门。

“不是要迟到了吗,快去吧。”

她觉得那是宋香兰尽其所能流露出最温柔、最饱含爱意的目光。却还是叫她不忍直视,因为那道伤痕,让她看上去苍老了很多。两鬓夹杂在黑发之中的白发、眼尾的皱纹、松弛的皮肤。

江雨绵想起见到江唯那天,也是如此的心情。明明自己不应动情,却已然深陷其中。

羁绊是不可逃的,也许这就是命。

余野做了个很离谱的梦,梦里路择安牵着她的手,她牵着江雨绵,江雨绵牵着周哲。

四个人横着成一排,后面传来不满的喊声,她无视,反而放慢了步子。

在梦里,她没爱过周哲,周哲也没追求过她,他们仿佛是因为江雨绵而认识的。

上一篇:如在心上 下一篇:捡了个大佬五岁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