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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间酒(110)

作者: 水星重力 阅读记录

茶杯,椅子,还有转瞬遁出的倪雨晴,一个超然物外的想法蓦地显现在蒋溪的脑海。

虚妄

夜雨阑珊,思向边关。

也是在这样的金陵雨夜,毫不凄苦,几分浪漫。五彩琉璃灯兀自转来转去,将五彩斑斓的影子投屋内,梦幻静谧。

小小的蒋溪伸出小手,指着桌子上的东西,嗲声嗲气道:“爹爹,这是什么呀?”

桌上摆着一个精巧的金灿灿地笼子状物体,说是笼子,却与寻常笼子实在是大相径庭。

巧夺天工的金笼里,镶嵌着一个更为精致小巧的金笼,更神奇的是,那小笼子里还设有桌椅茶具水果盘等一应俱全,技艺精湛,栩栩如生。

“爹爹,这是笼子吗?这个笼子是怎么做的呀?”蒋溪亮晶晶黑黝黝的眼睛提溜提溜地转,忽而拍手高兴叫道:“我知道啦爹爹爹!一定是先做了桌椅,再做了小笼子,又做了大笼子!”

蒋百万一脸宠溺地摸着蒋溪的头,欣慰道:“溪儿甚是聪慧,懂得循序渐进条分缕析!”

蒋百万缓缓地放下手,用一种蒋溪从未见过的类似于贪婪又类似于燃烧的眼神怔怔地望着金笼,良久,才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兴奋道:“这不是笼子,这是天下。”

天为顶,地为基,中间为束缚,即为最大的笼。

若干年后,每每蒋溪回想起与父亲的这段对话时,总是不由自主地想到天下和笼,所见皆是束缚,所经俱是枉然。

于是少年时代的他,桀骜,散漫,自由,无序,父亲眼中蕴藏的渴望与隐隐的恐慌深深地印在他心底,润物无声地影响着他的行径,年少的他只想“凿破”这世间的无谓壁垒。

而这肆无忌惮在他十五岁那年,陡然间灰飞烟灭,他依旧“肆无忌惮”,只是这种肆无忌惮被动荡与撕裂镀上了厚厚的保护层,“战战兢兢”与“如履薄冰”交相充斥,敏感地挑逗着他每一寸亦步亦趋的神经,他不再敢叛经离道,不再敢直面自己。

他怕他活不下去,对不起亡亲,这是他最后的坚强。

“这是灵物,不同于一般法器。寻常刀剑水火于他毫无用处,反而会增长它的法力,这也是它最可怕之处。”蒋溪一脸严肃,朝胡迭和白青说道。

“什么?你说这笼子是灵物?不是死的?”白青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

“是死的,不过比活的还精。我小时候见过它,这东西要么有能力驾驭它,要么有能力毁灭它,除此别无他法。”蒋溪仔细观察着道童的表情,不放过一丝一毫。

果然道童面沉似水的神情起了一丝波澜,眼珠藏匿于紧闭的眼皮下,蓦地转动,似要睁眼,又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等等大师兄。你说你见过这个东西?”白青还是很会抓重点,疑惑地问道。

“是啊,在翠竹轩见过。”蒋溪不咸不淡道,声平如水,不带一丝波澜。

话说那日之后,翠竹轩便被封印了起来,饶是法力高超如李可爱也无可奈何。而蒋家的宝物此刻竟然出现在这逆旅书院,想来与姚府也是脱不了干系。

“难怪姚童早就不见了。”心及至此,白青心里是半份酸楚半份苦涩。

倏然间,有尖叫声传来。蒋胡二人定睛一看,竟是不知哪门哪派的弟子被吸到了笼壁,那笼子不知何时散发出无比阴鸷又酷寒之气,竟是一瞬间便将那人吸成一具干尸,下一刻即灰飞烟灭。

一地虚无,吃了个干干净净,连一丝骨灰都不剩。

卞之遥离那人极近,将一切事无巨细地印入了眼帘,他本是含着金钥匙出身的贵公子,狐假虎威惯了,他曾毫不畏惧死亡,因为他坚信死亡离他很远,他永远是胜者,永远是活到最后那个直到飞升成仙。

而当死亡以最亲密的距离迅疾地发生在他眼前,他才感触到什么叫做在绝对力量面前的渺小。

他动弹不得,呼叫不能,整个人身心都被一股莫名的吸力主导,那股吸力越来越厚重黑暗,他俨然已经看到了死亡的微笑,危险又魅惑。

直到一道白绫飞过将他卷起,他才缓过神来。

堂堂门派之主泪流满面,裤子下缓缓有液体流出。

那是一种堆砌的自大破碎后的,粉碎性崩塌。

众人甚至已经来不及取笑这堂堂的茯苓派掌门,因为那邪门的笼子已经在极速地收缩,下一秒被吸干的可能就是自己。

香引不知何时又被启动,又是冰天雪地的刺骨之寒,别说移动,连呼吸都愈显艰难。

笼中笼内的道童依旧紧闭着双眼,睫毛和眉毛上陡然生了厚厚的白霜。。"蒋掌门,救我!。" 一道尖锐的女声蓦地传来,蒋溪定睛一看,竟是峨眉派的周馨染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