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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卫指挥使的小厨娘(2)

两边的锅都咕咕煮着,齐映月走到台案边,捞起盆里的马兰头,挤干水之后,细细剁碎。

想了想,从柜子里拿出油纸包着的香干,用热水清洗过一遍,切成碎丁与马兰头一并放进青瓷碗中,加香醋香油,盐,一丁点糖拌匀,她不用尝,也知道咸淡适宜。

辛夷花要现煎才好吃,她洗好花瓣滤干,理了理衣衫,走到院子门外张望。

齐昇中了秀才之后,又考取了禀生,每年也能拿些钱粮,留在了镇里的学堂做先生。

学堂在最西边,同里镇虽算富裕,也只有一两条街巷,齐昇从学堂走回家,约莫不过两柱香的功夫。

齐映月等了没多时,便看到齐晟身穿着油衣,头上戴着斗笠的熟悉身影。待得木屐踩在青石上的踢踏声越来越近,她扬起笑脸喊了声:“阿爹。”

齐昇抬眼望来,清瘦的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月亮,外面冷又下雨,家去吧,别着了凉。”

月亮是齐映月的小名,平时只有齐昇这般唤她,盼着她能皎洁如新月。

齐映月笑着应了,人却朝齐昇跑了过去,不由分说接过他怀里抱着的包袱:“阿爹,晚上我做圣人赞给阿爹过酒。”

齐昇眉眼都是笑,望着院子屋顶冒出的袅袅炊烟,戏谑地说道:“月亮今天可大方了一回,怎地舍得给阿爹吃酒了?”

平时齐昇吃酒时,齐映月总拿他要吃药拦着。齐昇酒量不好,吃不到两三杯就醉了,醉后的他也不吵不闹,只怔怔坐着发呆。

齐映月知晓他在思念妻子,她也想念阿娘。可齐母已经远去,他们父女还继续活着,她认为活得好,便是对齐母最大的报答。

回到家,齐映月放下包袱,前去灶间给齐昇打了热水,他接过木盆去洗漱,她则手脚麻利,打了个蛋与面粉调成糊。

大灶里的饭已经蒸好,齐映月飞快端起瓦罐,手指有点烫,她在耳朵上捂了捂,回头朝外偷瞄去,幸好齐昇没看见,不禁悄然偷笑。

不然他又会心疼责怪,她总不记得拿帕子垫着些。

去柜子里摸出黄酒坛,舀了些香雪海酒出来,放进热水里温着后,洗净大锅。

转身去灶膛里加了把柴,锅热后加油,等油温合适,放了辛夷花瓣在面糊里裹了,一片片下油锅炸。

花瓣很快在油锅里翻卷,像是重新绽放了一次。香味渐渐飘散,引得齐昇走进灶房,笑眯眯地看了一眼油锅,转身走去灶后要帮着烧火。

齐昇烧火控制不好火候,帮了她几次忙,不是火大就是火小了。

齐映月抿嘴笑,忙拦住了他:“阿爹歇着吧,我自己来。”

齐昇也笑,站在旁边等着:“好,这火候的事情,真是比写文章还要难,我也不帮倒忙了。”

炸好的辛夷花,齐映月一片片夹起来,在盘里垒成了盛放的花朵。齐昇帮着忙,把酒菜饭一起端到了堂屋八仙桌上。

齐映月吃饭,齐昇吃酒,他小心翼翼倒了一小杯,吃了口酒后满足地眯起眼,再夹了片辛夷花咬了一口。

清甜鲜香在唇间缠绕,齐昇脸上的满足更浓,笑着赞道:“月亮的手艺是愈发好了,比去年又更进了一层,真当便宜了水生那臭小子。”

李水生是齐映月的未婚夫婿,李家在镇上开了间杂货铺子,家中两兄弟,老大已经娶妻生子,管着家里的铺子。李水生则自幼聪明,如今在县学读书,准备今年下场考秀才。

听到齐昇提及李水生,齐映月白皙的脸庞上浮起红晕,嗔怪地道:“阿爹还没吃酒就醉了,提他作甚。”

旋即,齐映月想起自己出嫁后,齐昇孤单单一人,心中着实放不下他,拨动着碗里的饭,食不知味。

齐昇身上有功名,人又长得端正,齐母去世后,媒婆都快踏破了门槛给他说亲,他却通通拒绝了,称自己家贫,不愿意拖累他人。

齐映月却知道,齐昇一是放不下妻子,二是怕她被继母苛待。

碗里突然多了勺豆角炖肉,齐映月愣了下抬起头,齐昇笑着说道:“豆角浸足了肉汁,拌饭最好吃,月亮你向来喜欢,快趁热吃些。”

齐映月忙打起精神,笑着嗯了声。浓油赤酱裹着晶莹的米饭,加上去年秋上晒好的豆角干,她选了嫩豆角,吃起来没有筋,有干豆角特有的味道,又不失鲜豆角的清香。

一口下去,用齐昇的话来形容,就是拿神仙来换都不干。

齐昇连着吃了几片辛夷花瓣,香干马兰头也吃了不少,他戏说道:“月亮手巧,把春天都搬到了饭桌上,吃进了肚子里。这道马兰头香干,鲜掉眉毛,香干丁细小均匀,就跟外面的毛毛细雨一般大小,比学堂里学生们写的大字均匀百倍。我家的月亮就是厉害,不管是读书写字还是做饭,放眼大陈都是顶顶好。李水生那臭小子,真真是便宜了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