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香绍谨睁开眼睛问。
朱梦淮赶紧捡起相册放好说:“是初夏乱翻东西,书掉在地上了。”
“什么书?”
朱梦淮看了眼书架说:“是一本漫画,呃,是恶灵骑士。”
恶灵骑士?香绍谨自己都忍不住笑起来,他都快忘了,他也有过看恶灵骑士的日子。
香绍谨的笑声听上去很是爽朗。初夏心里却惴惴不安,她总觉得这房子隐隐透着些腐朽的味道。
她跑到香绍谨身边,席地而坐,把脸贴在他膝上。香绍谨拨开她粘在脸上的发丝说:“是不是很闷。”
“不是。”
和她师父在一起,即使一句话不说,她也不觉得闷。她只是心里难受,可是这种难受她又不能和他说。
“师父,你以前一个人住在这里吗?不会害怕吗?”初夏问他。
香绍谨笑了笑说:“小时候有保姆,有司机,还有几位家庭教师,他们都和我住在一起,怎么会害怕。”
“那你爸妈不和你一起住吗?”
香绍谨想了想,眯起眼说:“我一出生就被抱到爷爷那边,其实和爸妈并不怎么亲。”
原来父母和孩子之间,也可以很生疏……
初夏心底空茫的感觉更加严重,她抓住他的手,拉过来垫在自己脸下。
仿佛这样就可以给他的手一点温暖似的。
香绍谨反手拍了拍她的脸说:“你们两个出去逛一会儿吧,这屋里太久没住人。”
“不,师父,我要陪你。”她才不放心让他一个人留在这里
香绍谨揉了揉她的头发,声音低沉地说:“我想一个人静一会儿。”
初夏只好和朱梦淮出去乱逛。
香家的宅子很大,建筑物随处可见。游廊连接着各处厢房。花园里,奇花异草,百年古树随处可见。黑色的檐角在绿树后面若隐若现。远处,筑了长长的隔离墙,不知道又在造什么房子。
他们在一个八角亭坐了一下,前面小径上走出来两个漂亮的女孩子,看到初夏,扬手招呼她:“喂,你,快过来?”
“我?”初夏指指自己的鼻子。看到她们使劲地朝她招手,连忙跑过去:“你们叫我?”
“你是新来的保姆?”
“什么保姆?”初夏不解地问。
“听说阿木新招来的员工,是你们吧?”
“呃,有什么事要帮忙吗?”初夏搔搔头皮说。
“喏,这个给你。”那两个女孩子把一个盛满水果的大篮子放到初夏脚下说:“把这个篮子送到前面那个小楼里,就是种满蔷薇花的那个院子,看到一个瞎子在那就对了,今天你就在那工作,他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
么。你是新来的得勤快点,当心阿木开除你。”
两个人边说边走开去。
一个说:“真可怕,那个瞎子这么多年没回来,一回来居然派我去照顾他,他不会呆着不走吧,那我可要辞职了!”
另一个说:“真的很可怕吗?你见过他?”
“这还用得着见吗,想想就知道,瞎子唉,阴惨惨的!。”
初夏听她们左一个瞎子,右一个瞎子地叫,居然还说她师父阴惨惨地,气得她一蹦三丈高,跳起来就要去和她们理论。
朱梦淮连忙拉住她的手,摇摇头说:“不要这么冲动。”
“可是他们……”
“这里人多嘴杂,我们不要给师父惹麻烦。”
初夏想起在医院里偷听到的话,猛地闭了嘴。这个宅子虽然看上去很美,幽静典雅,可是谁知道它背后隐藏了多少的腥风血雨?
香绍谨休息片刻后,很快带初夏和朱梦淮去见他爷爷。
走过草木扶疏的游廊,进入一处幽静的庭院里,他们先听到幽幽的琴声,循着琴声,看到一个老人坐在一个敞间里弹琴,清冷的琴声,质朴高洁的身影,仿佛是一个时空。
朱梦淮乍见到那个老人,猛地站住了脚步。
“真的是他!”朱梦淮脱口而出。
“当然是他。”香绍谨抿嘴冷笑,转瞬间,那抹笑消失不见。他脸上又挂上平和温煦的神情。香绍谨大步上前,进入室内。
敞间阔朗,阳光透过树叶,透过繁复的窗棱子,照在地面上。香绍谨在老人背后站定,静静地叫:“爷爷。”
琴声停歇,香爷爷站起来。转过身,他看到香绍谨,也看到站在香绍谨背后的初夏和朱梦淮。
“梦淮——”
香爷爷脸上浮出一丝讶异。
19糊涂的晚餐
初夏糊涂了,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这是什么状况,不是第一次见师父的爷爷吗?怎么他们以前认识?
香绍谨撇嘴笑了一下说:“爷爷,这两位是我徒弟,初夏还有梦淮。”
“师公。”初夏抢先叫了一声。见朱梦淮愣愣的,张嘴不知道该叫什么好,她连忙踢了他一脚。
朱梦淮这才叫:“师公。”
“梦淮,”香爷爷镇定下来后,朝他伸出手:“好些年不见了,过来,让师公看看。”
三言两语之后,初夏才明白,原来教朱梦淮弹琴,并送他古琴的人就是香爷爷。
细细回忆朱梦淮和香绍谨刚认识时的场景,初夏越发疑惑,每把琴上都有斫琴师的铭记,香绍谨第一次来学校教琴,就检查过朱梦淮那把琴,如果朱梦淮的琴是香爷爷所斫,他应该知道朱梦淮的启蒙老师是谁。
朱梦淮他也应该能从琴声中就听出香绍谨和香爷爷之间的关系。
他还死皮赖脸地要做香绍谨的徒弟呢……
可是这两人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师徒,怎么一直没提起这事,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是他们两人太会演戏?还是……
还是他们两人早就暗通曲款,就瞒着初夏一人?
初夏心里胡思乱想着,耳边忽然传来香爷爷的声音:“初夏,你现在学了几支曲子?”
“啊?”初夏抬起头,连忙说:“还没开始学呢,还在打基础。”
香爷爷点点头:“小五这点做得不错。首先基本功要练扎实,那梦淮呢?”香爷爷说着又转头去问朱梦淮。
朱梦淮就坐在香爷爷身边,一老一少叙起旧来,旁若无人,早把身边人给忘了。
初夏看在眼里,恨在心里。什么嘛,同样是师父的徒弟,师公怎么对朱梦淮这么好,对她这么冷淡。
太过份了,太重男轻女了。
初夏的小心眼正在那边嫉妒地要死要活呢,一旁,香绍谨俯过身在她耳边说:“我们出去吧。”
“哎,可是……”
话没说完,香绍谨已经拉着初夏走了出去。
“这样是不是不太礼貌?”初夏站在香绍谨身边小声地问。
香绍谨冷笑了一下:“他们两个叙旧,我们杵在旁边做电灯泡,岂不是更不礼貌。”
电灯泡?这个比喻似乎不太妥当啊。
初夏迟疑地说:“不能这么说吧……”
香绍谨低下头,放柔了声音说:“我爷爷的院子有不少菊花,有空想这些还不如赏花来得要紧。”
初夏是个思维极易跟着别人走的人,特别是和师父在一起的时候。一眨眼间,她就忘了师公和师兄的事。
院子里菊花大如拱斗,确实漂亮。初夏看了一会儿,踮着脚在香绍谨耳边悄悄说:“我们把这些花偷回家去怎么样?”
香绍谨点点头:“这倒是个好主意。”
初夏是真的打算偷花,不过她在花圃里东看西看,看到水池里的鱼,又把偷花的事给忘了,蹲在池边逗鱼玩。
身后,香家的一位老保姆出来叫香绍谨:“小五,你爷爷叫你进去一趟。”
香绍谨淡淡说:“我随时可以回来和他说话,机会难得,就让他们两个多聊一会儿。”
初夏闻言,扭过头去看,只觉得香绍谨脸色淡淡地,有说不清的阴懑。
回廊那边,又有一个中年女子急匆匆地朝这边走来。
“小五,你来了怎么也不先去我那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