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完全看不出眼前这个丰神俊朗的男人是个瞎子。香绍谨的动作比很多正常人都来得自如灵活。过了好一会儿,二胡男才幽幽地说:“我的一只耳朵也有点不太好使。”
香绍谨大笑:“这下我们三个可齐活了。”
香绍谨坐到二胡男身边,两个闲聊了一会儿,说起民乐,说起新民乐方面的一些问题。
二胡男似乎有意往新民乐方向发展。
初夏知道香绍谨是个传统派,对时下的一些新民乐一直都挺有成见。但是他在二胡男面前一句都没有表露出来。
二胡男问香绍谨喜欢哪个二胡演奏家?
香绍谨说:“现在并没有特别打动我的演奏家。很多人都太过于炫技,我一向不怎么在乎演奏的技巧,比起技巧夺人我更欣赏以情夺人的演奏。”
二胡男深以为然,重重点头:“没错,现在的艺人演奏方式一味往西乐靠拢,完全脱离了民乐的内涵。”他几乎已经把香绍谨引为知己。
8哎呀呀
他们两个在那边聊天,初夏坐在旁边一直没有离开,她看到香绍谨拿过二胡试拉了一支曲子。他拉二胡时,闲闲地坐在地上,双腿稍微蜷曲,非常舒适闲散。
他连拉二胡的样子都这么帅,这么潇洒,初夏托着腮,痴痴地看着她,完全看呆了。
那天晚上,初夏一摇三晃地回到寝室,寝室里其它三个女生早已洗漱完毕,坐在床上开始看小说了。
初夏坐在椅子上发呆,脸上带着一种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笑意。
傻乎乎,羞答答,春风满面,动不动就傻傻地笑一声。
她整个人似乎都陷入无限绮思之中。
张骁骁和刘淇对看一眼,使了个眼色。
“初夏!”张骁骁大喝一声。
初夏霍地从椅子上蹦起来:“骁骁,你吓死我了。”
她拍拍胸口,说完,她继续坐着发呆。脸色愈来愈红,春情荡漾无法抑制。
张骁骁和刘淇一看,明白了:完了,完了,这丫头出门一趟得了相思病回来了。
初夏脚伤好了以后,又开始活蹦乱跳,她每天跟着刘淇练跆拳道。白天没课的时候,她们一起坐在草坪上看书。
初夏听了一下午的德语,听得头晕脑涨,她站起来活动筋骨。
嗨!喝!
她来了一个漂亮的侧腿踢,然后得意地问刘淇:“怎么样,帅吧。”
“你这动作根本就不标准,还是别做了。”刘淇边咬面包边说。
初夏不服气,又在草地上做了个侧空翻的动作说:“这个怎么样,漂亮吧?”
“这个是挺漂亮的,可是和跆拳道有什么关系?”刘淇问道。
“我又没说我在练跆拳道。”初夏说着跳起来,来了一个后空翻。脚刚刚落地,耳边就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
“有空在这里做后空翻,不如回去多练一会儿琴。免得到时候脚又扭到。”
朱梦淮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们面前。
初夏已经快一个月没去古琴社了。她有点心虚又不甘示弱地回他一句:“关你什么事。”
“你的事当然不关我的事。”朱梦淮没有再看她,转身离开。
刘淇拉拉初夏的衣服小声说:“他好酷啊!”
初夏呸了一声说:“是啊,他总是冷冰冰,装腔作势。”
刘淇又说:“他虽然长得帅,可是对女生实在太冷漠了,和他在同一个社团,肯定很辛苦吧!”
“那倒也没有。”
初夏虽然嘴巴上一个劲地说讨厌朱梦淮,其实她心里对他倒也没有多反感。
也许长得帅的人,无论态度多恶劣,就是让人厌恶不起来吧!
就像香绍谨。
初夏忽然发现,她不讨厌朱梦淮的一个重要原因是,他和香绍谨长得有一点点像。
那天下午,下课之后初夏去了古琴社。
朱梦淮在弹流水。
他以前就喜欢弹流水,但他现在弹的这支流水,和以前相比是完全不同的味道,这种味道初夏以前在香绍谨那边也听到过。
朱梦淮有香绍谨手把手教他。
进步之神速,已经不是初夏能仰望得了的。
初夏想着想着心里酸溜溜地,嫉妒地要死。
初夏取了琴在他旁边坐下,等他停下来时,她问他:“你星期六去学琴吗?”
“不去。”
“为什么?”
“他每星期六都要去遛狗。”
“噢,这样。”初夏恍然大悟。
那个星期六,初夏一大清早就起来,背上一个小包,包里装上面包和水,又在身上喷了浓浓的桂花香水,然后跑出去。
她早早地等在半山公园的草坪上,一直等到中午,香绍谨也没出现。
他今天会不会不来了?
初夏又饿又累地坐在一棵银杏树下面啃面包吃,旁边传来嘻嘻哈哈小孩子的吵闹声。初夏定睛一看,原来是那些遛狗的小孩子过来了。
小孩子都来了,香绍谨还会远吗?初夏连忙打起精神躲到一边。
香绍谨果然很快就出现,那些小孩子飞奔着向他跑过去:“香叔叔,香叔叔。”其实一个胖乎乎的小女孩跑得特快。
香绍谨抱起那个胖小丫说:“小丫,好久不见了。”顺便再揉揉底下一群仰着小脸的小毛头。
坐在香绍谨手臂上的胖丫头搂住香绍谨的脖子,亲了一下他的脸颊说:“香叔叔,我好想你啊。”
“我也想你。”香绍谨也亲了那个小女孩一下。
初夏躲在银杏树后面,嫉妒地直咬自己的衣角。
好过份,好过份。
那个小女孩可以吻他,他还回吻了小女孩一下。
初夏才小小吻他一下,就要被他骂。
实在太不公平了。
小孩子们很快带着小布玩去了,香绍谨却朝她这边走过来,初夏吓得赶紧抱住头,蹲在树后一动不动。
香绍谨悠悠地站在树底下,双手插兜自言自语般地说:“不知这里什么时候栽满了桂花树?”
完蛋了,要被发现了,她怎么没注意到这里一棵桂花树都没有。初夏四肢着地,想偷偷地溜走。
爬了一会儿,回头看了看,还好还好,他已经不在了。再飞快地往前爬。
一双熟悉的,黑色的懒汉鞋立在她眼前。
初夏吓得身子后仰,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你在跟踪我?”香绍谨蹲下身,面对着她,脸上是若有似无,让人看不清摸不着的神情。
“WU~~”初夏赶紧摇头,她装作哑巴,发出粗声粗气的声音。
“你就是上次那个哑巴?”
“MU~~~”初夏使劲点头,真希望他能听到她点头的声音。
香绍谨脸上绽出笑意,他单手握成拳堵住控制不住的笑声。过了好一会儿,他开口叫她:“初夏!”
初夏一下子泄气,原来他早就认出她来了。
不过她很快又打起精神,对这种情况她早就做好了第一手准备。
“好巧啊,没想到你也在这里哦。”初夏站起来拍拍屁股,装模作样地和他打招呼。
“你为什么跟踪我?”他直截了道地问她。
“我才没有!”
“为什么每次都喷这么浓的香水出现在我面前?”
“我……我……”
“那次在云起楼是不是也是你?”
香绍谨步步紧逼,初夏连连后退,退到退无可退,她脱口而出:“其……其实,我是想跟你学古琴!我想让你重新收我为徒。”
初夏和香绍谨一前一后站在公园的草坪上。
正值秋天,银杏树的叶子都黄了,有风吹过,金黄色的叶子飘飘荡荡地落在他们中间。
风从他们中间刮过,疏疏朗朗。
“你这个傻丫头。”风声把香绍谨的声音传到初夏耳朵里。
“老师,对不起。”初夏低下头,轻声说。她不敢奢望香绍谨会原谅她。
“应该是我对你说对不起才是。你还是个孩子,小孩子总是容易犯错。作为师长有责任去纠正你的错误,而我却为了你的一个小错误对你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