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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廷营养师(6)

香茹大气不敢喘,双手垂在身前恭敬的站在一旁,微低着头,眼睛望着自己的鞋尖,可余光却又放在容姑姑身上。

见到她杯中的茶水不多了,香茹赶紧上前续上茶水,再退下去安静侍立,心里祈盼着容姑姑早些放她走,她还有半个袖子的花没拆呢。

香茹的愿望似乎是得到了老天的响应,容姑姑喝了两杯茶后,挥手让香茹收拾东西下去了。

十二块糕点只有四块各啃了一角,另加只喝了两杯的半壶茶水。

香茹把这几乎原样的点心拿回厨房,全部直接倒进了潲水桶。

到外面洗了手又回来,香茹拿了两块糕点一边往嘴里塞一边往自己住的院子跑,冲回屋子端起针线篓子往廊下一坐,一口将手上剩余的糕点全塞进嘴里,腮帮子鼓得大大的,嘴里慢慢嚼,手上飞快开工。

紧赶慢赶,终于在天色暗下来之前将衣袖上的绣花全部拆干净,放下东西,香茹一边在脑中设计着新绣花样式的图样,一边跑回厨房做晚饭前的最后准备。

皇帝皇后等高高在上的人儿一天只有早午两顿,他们饿了随时有点心垫补,底下做事的下人两顿可不够,于是又一个皇恩浩荡,体恤宫人辛苦,特批傍晚加顿正餐。

酉初刻,晚饭上桌,厨娘精心烹饪的有荤有素六菜一汤一酒一饭盛在食盒里由香茹送去容姑姑屋子,容姑姑嘬酒吃菜好不惬意,香茹饿着肚子在旁边布菜斟酒,下午吃的那两块糕点这会儿早就消化没了。

吃过饭,茶水漱口,再喝了几口消食茶,容姑姑终于把注意力放在了香茹身上,问她那件衣服有没有开始绣花。

绣花老实回答,才刚把花样全部拆完,还没开始绣。

一听这话,容姑姑顿时勃然大怒,翻脸之快前所未见,噌的起身就从床头拿来藤条鞭子抽了香茹几下。

香茹不敢躲也不敢闪,老老实实站在原地任鞭子一下下的抽在身上,火辣辣的疼。

“翅膀硬了啊?敢在我容姑姑面前偷懒了啊?拆个花样拆一天,动作这么慢,养你有什么用?那么多时间你干什么去了?是不是偷出馆去会相好的了?”

香茹简直哭笑不得,她一整天都忙得要死,一点时间都不敢耽误拼命干活,偏偏这个更年期老妖婆不知道“理”字怎么写,得吃药。

算了,跟她讲什么道理,这个老妖婆从来不曾讲过理,想打就打,想罚就罚,克扣起宫女例银来比周扒皮都狠,还是省点力气的好。

容姑姑狠敲了香茹一顿鞭子,才气喘吁吁的结束了饭后运动,骂了一声“滚”,香茹拖着伤上加伤的身子收拾了桌子后利索地滚了。

回到厨房,不用想,又是只有一盘温热的白饭拌着几样凉了的菜用个大汤碗倒扣在炒菜锅里,厨娘等人都回屋休息了,厨房里一根人毛都没有,丁香和银花在井边洗碗。

香茹把食盒里的残羹通通倒进潲水桶,然后把东西拿去井边,回到厨房里拿出她的晚饭,一边吃一边围着长桌案转圈。

结合记忆和今天亲眼看到的容姑姑的表现,香茹可以确定那个老妖婆的更年期综合症已经严重到了要吃药控制的地步,却没见她去找医婆或医官拿过药,也许她自己根本没意识到这是病。

对一个毫无自知之明的病人说她有病,这种自找倒霉的事香茹可不会干,今天挨了两顿打已让她知道厉害。

容姑姑才刚四十多,宫里规矩,老宫女老太监满五十岁离宫还乡,现在离容姑姑还乡的那一天还有好几年,这天天吃鞭子的日子必须得想办法加以改变。

更年期,嗯,好吧,就针对这更年期来吧,她前世好歹是名营养师呢,食补药膳那是她的强项。

既然容姑姑没去找医婆开药调理,就只能靠自己给她弄点好吃的了,就算回报容姑姑四年来对她厨艺的训练好了。

那个女人调教自己厨艺说好听了是将来升她做厨娘,其实还不是为了天天给她做夜宵,人家一天吃三顿加个下午点心,这个女人一天三顿加下午点心还不够晚上还要一顿,怪不得养出那样一副身材。

重生 第4章香茹打开了放干货的柜子,这里面放的是各种豆子、香菇、木耳、虾米、花生、红枣、核桃、栗子等风干食材,用带盖的瓷罐子或麻袋装着,罐身上贴着纸条标明内容物是什么。

香茹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思索今晚煮什么夜宵给那个老妖婆吃。

虽是穿越重生,但凭着这个壳子本身的记忆以及这一天的工作,香茹已经知道这个世界的人食用的食物跟地球上的都一样,连名字都没变过,好像就是中国封建时代的翻版,只是历史轨迹不同从而诞生了一个全然陌生的王朝罢了,前世的生活经验在这里都能够完全代入,没有一点障碍。

这就好办了,她可不想前世营养师的工作经验在这里报废,不然她一定会痛不欲生的,只要还有能让她发挥前世职业能力的机会,她就有在这里好好生活下去的勇气。

看着装有药材的罐子,这些熟悉的植物让香茹感慨良多,眼眶渐渐湿润,在快要溢出的时候香茹用袖子狠狠地擦了擦眼睛,重新收拾好情绪,将注意力专注在面前的这一堆罐子上。

女性更年期的食疗补方有很多食谱,容姑姑的症状需要使用汤药和食物共同调理,但厨房里没药材,只有些枸杞、干合huan花、山萸肉这种可当食材的单方药材,虽说也可以分别用来做更年期药膳,却药性不够,不足以抚平容姑姑心烦易怒精神失常这种严重症状。

香茹在柜子前站了好一会儿,吃下了半碗饭才终于想好今晚做什么,放下饭碗,双手拿下了装干合huan花的罐子。

今天就做合huan花粥吧,安神解郁。

香茹拿了个熬粥的小砂锅,照比例取了一点干合huan花、粳米和适量红糖一起放进砂锅里,加上适量的清水,放在灶上先浸泡一会儿,回来继续端起饭碗吃饭。

丁香拿着洗干净的食盒、锅、煲等大件厨具进来,见香茹歪倚着灶台姿势奇怪地吃饭,走过来轻声问道:“又挨打了?”

香茹嘴里嚼着饭,点点头,喉咙里“嗯”了一声。

丁香给香茹捋了捋有些散乱的鬓发,拍拍她的肩,“她是不是跟你有仇啊?从你来的第一天开始到现在,你哪天没吃她鞭子,打到现在她不腻啊?”

“没办法,谁叫她是我远房亲戚,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喽,反正她不能打死我。”香茹含糊不清的道。

“她唬你呢,什么狗屁远房亲戚,对你比谁都凶,我看她就是想要个专门伺候她的人,又不想你太清闲,才把你塞到厨房来。”容姑姑是香茹远房亲戚的事在厨房不是秘密,不过香茹已经想不起来大家是怎么知道这事的过程了。

“不然怎样,她是厨房的头儿,她要打我哪里需要理由。”

“我看她八成有病,还病得不轻。”

“这你倒说着了,她是有病。”

“香茹,我说说的。”丁香有点儿吓着。

“我不是跟你说说的。”香茹睁着溜圆乌漆的眼睛以示她是认真的。

“她真有病?你又怎么知道?”

“我以前跟你说过我爹做什么的吧?”

丁香点头,“说过,你爹做郎中的。

啊,你看出来她是什么病?”

“容姑姑那叫脏燥症,女人到了她那个年纪都有的通病,大部分人症状轻些,饮食上稍稍注意点就不会有太大问题,少部分人症状重些,容姑姑就属于要吃药的重症。

以前还在家时,我爹每个月总要开出几个这样的方子,都是四十多五十上下的女人,但像她这般严重的也少见。”香茹的解释稍稍有点误导,她无法说明更年期和脏燥症的区别,但中医的确是把更年期症状归属于脏燥症的。

想起来真是讽刺,没有任何防护地让一个孩子做护士的工作,成天在病人当中转来转去,没有传染上疾病已是运气,偷学到的一点粗浅的医理根本不足以为这个身体曾经承担的高危风险买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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