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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见钟情(84)

废墟之下还有十个人,八个学生,两个老师。老师们虽然害怕到声音都在颤抖,但还是把怀里的学生搂得紧紧的。

邹亦时跪趴在地上,把探照灯的光投到缝隙里,仔细地观察了废墟下的情况。幸存者应该是躲在了教室讲台这个位置下方,因为有受力面积比较大的桌面做支撑,才使得废墟中保留了供人躲藏的空洞。

这样的空洞很极端,一头连着生存,另一头就连着死亡。如果施救方法不当,破坏了建筑物原有的平衡,那么废墟坍塌,人被活埋就是转瞬间的事情。

已经消逝的生命,他们无力回天,但是近在眼前的希望,绝对不能因为他们有一点闪失。

几个学生缓过神之后开始小声地啜泣,被救出来的学生哭着说道:“我的好朋友没有躲在讲台下,她把位置留给我了。”在灾难面前,人都是脆弱的,脆弱到转瞬即逝,不留痕迹,却也是顽强的,人性的光辉让所有的软弱都变得强大,变得坚不可摧。

在这样阴冷绝望的环境里,任何一点负面情绪都可能肆意增长,废墟里渐渐传来此起彼伏的哭泣声,几个消防兵心口沉重,面露悲痛。

邹亦时面色笃定,沉着冷静,当下拿手指比在唇间:“嘘!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人救出来要紧!”

他像高山阔水般包容万千,又带着超脱一切的淡定自若,不怒自威里含着镇定刚毅,对于处在绝望中的人们来说,就是最耀眼的一道曙光。

幸存者的情绪渐渐平复,邹亦时指挥消防兵进行施救。

因为提前掌握了地理地形,所以人员全部救出之后,废墟才轰然倒塌,众人皆劫后余生般地松了一口气,只是欣喜的声音里传出了一丝压抑的哭声。

有个年纪较小的孩子受伤了。

石块和楼板的积压,加上孩子身形娇小,骨骼脆弱,承受能力差,所以右腿骨折,并且因为长时间挤压,已经出现了骨筋膜室综合征。

她灰头土脸的面孔上惨白得不见一丝血色,因为疼痛,她张着乌青的嘴呜呜咽咽地哭,小手紧紧攥着老师的衣服,没有大吵大闹,乖巧得让人心疼。

又是骨折。邹亦时摸了摸自己肿胀酸麻的肩膀,脑海里突然闪过了那抹清丽倔强的身影,她大刀阔斧做手术的沉稳果敢,她在血肉模糊中不露一丝惧色的镇定自若,她不是被人观摩欣赏的花瓶,而是一把镶了宝石的长剑,能收藏,也能见血封喉。

如果她在这里,一定不会像他这样茫然无措。

孩子骨折之后无法移动,邹亦时只好安排直升机把医护人员和医疗用品送过来,现场条件不足,只能进行简单的包扎,无菌操作更是无从谈起,所以清创、固定、缝合、打石膏这些骨外科的基本操作都没法进行。

调了两个人用担架把受伤的孩子运送到安全区域,随后安排救治,邹亦时片刻未歇,继续投入救援。

他们的每一分努力和每一秒的坚持都会化作废墟之下幸存者的希望,他们无法对抗这场灾难,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更多的人活下来。

在这种信念的驱动下,没人感觉到苦和累,体力透支了也毫不自知,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救人。所以在第二个消防兵低血糖晕厥之后,邹亦时下令让最先过来救援的这批人先去休息,后来的人顶上,轮流进行休息,恢复体力。

有个兵临走前问了他一句:“首长,你不去休息一下吗?”

邹亦时摇摇头:“没关系,我没问题,你们先去休息。”他在军营里待了十多年,身体早已练就的像是铜浇铁铸一般坚硬刚强,这种强度的救援还不到他的极限。

救援到了天亮,大部分废墟表浅的幸存者已经顺利救出,运送到安全区域进行救治。邹亦时交代了现场的救援工作,自己沿着废墟深一脚浅一脚地去医疗基地查看。

临时搭建的十几个大型帐篷上贴了醒目的红十字标志,穿着白大褂的医务人员步履匆匆地进出忙碌,邹亦时抬脚进了其中一处,四下环顾了里头的环境。

一个帐篷大概五十平方米左右,里头整整齐齐地安置了二十张简易行军床,伤患就躺在这样的床上进行治疗,输液架也没有,吊瓶都挂在帐篷的帆布上。

因为是突发的自然灾害,所以伤情大多是强大外力所导致的机械性外伤,少部分会有外伤救治不及时而出现的各种并发症,所以这个时候最需要的不是内科医生,而是外科的。

“首长,您这肩膀怎么了?骨折了吧!得赶紧处理一下,否则要留后遗症的,这肿得老高了,您都不觉得疼吗?”

身后一个刚处理完伤口、洗了治疗盘进来的医生看着邹亦时瘆人的肩膀大呼小叫。邹亦时反倒不以为意,仿佛疼痛的不是他自己,“没什么,先把受灾群众安顿好了再说,我的伤不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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