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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见钟情(110)

在邹亦时运筹帷幄的指挥下,余震的到来并没有给大家带来预料中的恐慌,每个人听从安排,安安分分、条理清晰地进行转移,其间并没有发生严重的伤亡事故。

等余震停止了之后,人员转移已经差不多完成了,邹亦时纵观大局,安排好后续的工作,确保没什么大问题时才有工夫找温寒。

他一路跑到那顶灰黑色的帐篷跟前,帐篷已经坍塌,周围瓦石崩裂,地面塌陷,露出狰狞的裂隙,早已经没有了原先的样子。他的心口突然凝滞,身体的温度随着那裂隙一点点地沉下去,他呆愣了几分钟,才迟迟地反应过来,这种暴露在外的裂隙是无法将一个成年人掩埋的。

胸口凝滞的浊气呼出去,他才清醒过来觉得轻松了点,确定温寒并没有来这里,他把帐篷周围仔仔细细地查看了一遍,确认她不在后才返身回去,轻声安慰自己,她多机灵一丫头,怎么可能傻到等着被活埋,兴许是躲去其他帐篷了也说不定。

于是他一边拼命地安慰自己,一边一刻都不敢放松地去其他帐篷找她。医疗帐篷里没有,他的独立帐篷里也没有,甚至连她偶尔去的行政办公的帐篷和物资处的帐篷他都一一找了,就是不见她的身影。

他的心越来越沉,沉得他呼吸都要停滞,他拼命控制自己不要往坏处想,可是一次次的失望像是张牙舞爪的恶魔,渐渐地把他的理智和镇定吞噬殆尽。他把替他传话的士兵叫来,厉声问他:“你今天是怎么和温大夫说的?”

那士兵虽然不是刚入伍,但也是头一次见邹上尉这么凌厉的神色,眼神阴森锐利得像是淬了毒的锋刃,似乎能一刀刀地把人的皮肉分离。他吓得后背发凉,手足不自觉地打战,但还是硬着头皮回话:“我和温大夫说让她在后勤处六点钟方向的帐篷等着您,她问我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我说我也不知道,邹上尉就是这么吩咐的,她说她知道了,然后我走了,我真不知道温大夫去哪里了啊!”

那士兵哆哆嗦嗦地把原话复述了一遍,额头上冷汗直冒,沿着鬓角流下来,他紧张得直咽唾沫,生怕引火烧身。

邹亦时听了他的话,眼底精光乍现,二话不说抬脚冲出了帐篷。那士兵目送他离开后,才扶着帐篷大口大口地喘气,腿软得像是化了水,站都站不稳。

邹亦时一路赶到医疗组临时安置的地方,搜寻几个平时和温寒合作上台的医生,把他们从人群里拎出来,沉声问道:“你们最后一次见温寒是什么时候?”

几个人吓傻了眼,呆了半天其中一个人才磕磕巴巴地回答:“今天下午有台手术……我们……我们和温大夫一起上的台,手术结束后,她说时间不早了,得赶紧走……然后就风风火火地跑了……”

“然后呢?她还说了什么?”邹亦时听得不耐烦,眼底的愠怒山崩地裂般迸裂开来,那医生甚至能看到他额角因为愤怒而乍现的青筋,突兀恐怖,他觉得无辜又无奈,急忙道:“她就说六点前她必须走,其他的没说,你也知道,温大夫平时和我们不热络,她去哪里我们真的不知道啊!”

六点钟。这三个字像是晴天霹雳一般在邹亦时脑海里炸开,瞬间把他混沌的思绪炸得分明,因为他习惯性地利用时钟定位的方式表示地理位置,导致温寒把地理位置理解成了时间概念,所以她并没有去那顶灰黑色帐篷那里,而是去了后勤处,整个灾区地理环境最为恶劣的地段。

他没有时间思考其他,拔腿就往外跑,等赶到后勤处时,眼前的景象却让他顿时气血逆流,两眼一黑。

后勤处发生了山体滑坡,整片空地全部被滑落下来的山体掩埋,一点空隙不剩。

他感觉自己脑袋里似乎也有什么东西在一瞬间坍塌了,分崩离析,片瓦不留。他处理过无数次类似的灾情,他甚至能在见到这样的场景后条件反射般地想到应对措施,但是在想到这废墟下可能掩埋的是他的爱人时,所有的理智和镇定瞬间消失殆尽,只余下了茫然无措。

夜越来越沉,阴冷的风像是怒吼的野兽在黑暗中蛰伏、肆虐。邹亦时在冷风里站了近十分钟,仅存的理智才渐渐回笼,他握了握麻木的拳头,心中不停地安慰自己,或许,她并没有来这里,或许,她恰好失约了。

他后退了几步,想要往营帐那边走,抬脚的时候被脚下的石块绊得踉跄了一下,起身之后又觉得不能回去,万一她遇险了,现在该多绝望?

于是他又转身回去,但是在看到那片废墟时,心口又憋涨得疼痛难忍。他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相信她被埋在下面,于是又狠下心往回走,可是回去又如何?他已经找遍了所有她可能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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