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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嫁(9)

他的指腹轻轻摩挲过那个小小的字体,鼻翼间好似闻到了一股清清冷冷的梅香,登时失神。

须臾,回过神的戚戎脸色一黑,只觉得愠怒不已。

这小姑娘还真是什么东西都敢忘。

今日留在他手里,明日还不知丢给谁。

宽阔无比的马球场外围满了人群,当是人声鼎沸之景,可见长安城人对击鞠的喜爱。

飞驰台外停了不少马匹车辆,也不知是哪方进了球,人群中爆发出一道道喝彩声。

马厩中未能上场的马儿懒洋洋吃着草料,听见这声音,也不过是一甩尾巴。

陈柔带着雁书混进了观球的人群里,由于方才小跑过,她和雁书都是脸红气喘。

她抬手,用冰冷的手背贴了下自己滚烫的脸颊。

顾不得看马球场中的情景,陈柔左右看身旁的人群,他们一个个神色激动,并没有什么异样的眼神落在她身上。

雁书则兴奋地仔细瞧场上的状况,寻找熟悉的身影。

陈柔松了一口气。

想起方才帕子的事情,她还觉得无地自容。

她怎么干出了这么胆大包天的事情。

幸好雁书没有察觉到什么。

戚戎……他会有什么反应?

“姑娘你快看,大公子在那!”发现陈徴身影的雁书兴奋地叫了起来。

陈柔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她的兄长陈徴骑着高头骏马,身着靛青球服,头上裹着同色头巾,奔驰中连续击中数球,引得满堂喝彩。

回首抬眸间,英俊的容颜一如往昔。

她只觉得鼻头一酸,一股巨大的悲伤与喜悦同时充斥在身体里。

这种悲喜交加的情绪使得她一时缓不过神来。

明明昨日才见过。

她怎么就突然记得哥哥死了呢。

死在她二十三岁的时候。

他是禁军统领,死在了那一场政变中,他死了,戚戎才赶回来,一切都晚了。

哥哥死后不久,父亲伤心过度,跟着离开了人世。

长安城里只剩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姑娘你看,五皇子在那!”雁书转过头,却瞧见了眼眶通红的陈柔。

“姑娘,你怎么了?”

陈柔摇头,她按捺住心头翻涌的情绪,语气平静道:“刚跑过来的时候被风迷了眼睛,我抬手揉了两下,就成这样了。”

“我们继续看球吧。”陈柔转过头去追寻陈徴的身影,眼睛眨也不眨看着他。

“姑娘,若是不舒服,我去叫大夫来。”

“无事。”

五皇子李瀚,与陈徴的打扮一样,他们同属一队,两人球技高超,另一方此时几乎被压着打。

见到李瀚,陈柔的心里并未起波澜,无爱也无恨,一个死了很多年的人。

她在梦里似乎嫁给了他,但她很早就看清了他的利用,看透了他的无耻。

如今他讨好她,一片痴心追求她,只因为她是陈家嫡女。

母后……

再想起那个孩子,陈柔只觉得厌恶无比,连带着厌上了眼前的李瀚。

他娶她,只是为了她背后站着的陈氏家族和崔家。

同样的,作为陈家的女儿,她不能生下皇子。

她不会再帮人养孩子。

她要有一个自己的亲生孩子。

“谢勤摔马受伤了,下场换人。”

“你不是说找了西域来的击鞠高手,结果就打成这样?”

“今天陈徴跟五皇子打得太凶了。”

“倒是咱们被打得落花流水。”

红方一人退场,几人聚集在一起商议换人的事。

今日这场马球,是周侍郎家儿子周珏与陈徴定下来的,两人之间还有个彩头——

周珏亲爹收藏的岳华七骏图真迹。

陈徴新得的七彩琉璃瓶。

周珏祭出自家老爹的珍藏,只是为了挫一次陈徴的威风,谁知道那所谓的西域高手,竟然是个假把式,害他在阴沟里翻了船。

周珏急得焦头烂额,输了就完了,他爹估计要把他赶出家门。

“快输了?记得彩头。”陈徴笑着从周珏的身旁走过。

周珏连忙道:“要不咱们换个彩头,你知道的,我要是敢输了我老爹的珍藏,我这连家都回不了。”

“上回是我错了还不成。”

“你还有赢的机会。”陈徴微微一笑,右手一指不远处的红衣少年。

“若是你能把他叫上场,你就赢了。”

“戚——”见到那人,周珏一个激灵,虽然肚中满腹疑问,他此时也只得跟见了大救星似的扑过去。

“小侯爷,十万火急,求救场啊!”

“只要你帮我赢了,七彩琉璃瓶、郭豪字帖、我种的那一株云梅都给你。”

周珏慌不择言,他这会儿什么都能输,就是不能把老爹的七骏图输了。

瞧着戚戎脸色不太好,周珏生怕他不答应,竭力多加东西。